見這二人不識趣,外頭已然有魔族不耐煩,沖進來便喊,“哪裡有仙君,沒看見聖女要見嗎?趕緊出來!”
餘妄仍舊不吭聲,秦蕪生繼續捏捏。
那女子倒是淡定,似是覺得好笑,聲音再次響起:“妲訣任摒玫,請仙君到長生殿一叙。”女子說完便不再糾纏,領着一衆魔族往長生殿去。
酒樓内,餘妄的仍看着窗外不吭聲,秦蕪生看着他的眼睛,知曉他這是要去赴約了。
餘妄看向秦蕪生,道:“我需要去一趟。”
秦蕪生沒問其他,笑着勾餘妄的手,應道:“好。”
識海裡,餘妄問閻浮洲:“當初我并未聽說魅族有内鬥,任摒玫是怎麼回事?”
閻浮洲玩着“餘妄”的頭發編辮子,随意道:“她啊,就是出來玩玩,過段時間就回去了,”說及此,他才停下,有些意味深長道:“不過,這次興許會多待一些時日。”
“因為我?”
閻浮洲肯定道:“因為你。”
餘妄握着秦蕪生的手緊了緊,沒注意到後者看他的眼神。
長生殿外,高台落下,樂聲響起,這一方天地好似一場宴會。
“妲訣樹,種因果,結悲歡,聚喜樂……朝魔神,跪堕妖……”
聲音回蕩重疊,空靈迷蒙,似蠱,似魅,又似神。
高台下蠱巫敲鼓喝聲,隻聽見有一陣高呼“妲訣聖女”。
待一場宴會結束,任摒玫早不知去了何處,餘妄二人等魔群散去,行至長生殿門口,輕輕扣響門扉。
殿門被一股力拉開,殿内空蕩卻明燈高照,長殿末端,任摒玫側躺在床榻上看着兩人,“請。”
餘妄将秦蕪生攬在自己身後,率先一步進入殿内,任摒玫好笑,“這麼警惕做什麼,我又不吃人。”
餘妄平靜道:“怕你勾了我道侶的魂。”
秦蕪生心裡冤枉,有苦不能言。
任摒玫挑眉,“道侶,他?”
兩人走近,殿門緩緩合上。殿内煙霧彌漫,角落的香爐點了香薰。
任摒玫一隻手拖着臉,似是在打量秦蕪生,許久她道:“道侶……也不錯。”
她下了榻走近,光腳又在地毯上,繞着餘妄左看右看。任摒玫的模樣生得好,天生媚骨,又因修成妲訣,更顯魅人。
她一手挑起餘妄的下颚,在秦蕪生要瞪眼吃醋前道:“我隻是看看。”轉向餘妄,她問,“你可知我是誰?”
餘妄任由她拖起下颚,眸中平靜無波,“不知,但我猜,應與母親有關系。”
任摒玫笑着收回手,“不算傻。”
餘妄當然不傻。就任摒玫與母親一般無二的長相,他若是還認不出,要麼是傻,要麼是和左滄鱗一般的臉盲。
這麼大刺拉擺着一張臉,秦蕪生也能猜出與餘妄母親有關。
餘妄心下生起一個他從未想過的猜測,自己是魔族後裔……
任摒玫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凳子,拉着餘妄讓人坐在,全然不顧秦蕪生的感受。
秦蕪生滿臉醋味,卻敢怒不敢言,站在原地不蹲着,盡量讓自己擁有存在感。
任摒玫瞧着餘妄的眉眼,道:“你喚我一聲姑姑便好,”說着她沒等餘妄真的喚她,便問:“秋娘如今如何?”
餘妄身體一僵,道:“母親早已離世……”
任摒玫撫着他發絲的手一頓,随即又恢複動作,喃喃道:“難怪……”
餘妄摸不透她的心思,便不吭聲,隻管讓任摒玫玩他的頭發。
許久,任摒玫忽然問他:“她何時走的?”
餘妄一闆一眼答道:“我十五歲時。”
任摒玫:“還未及冠吧。”
餘妄輕輕嗯一聲。
任摒玫手中變出一把梳子,将餘妄後面的小辮解開,梳順,取了個發冠給他戴上。
“魔界沒有及冠禮,姑姑也不懂,便這樣,勉強算是替秋娘給你及冠。”
任摒玫看着他仙氣飄飄的模樣,縱使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住屬于神仙的氣息。
“你和你爹很像。”
餘妄不置可否,隻應承點頭。秦蕪生探頭去看,戴了發冠的師兄的确和餘叔叔很像。
任摒玫忽然将手中的梳子塞進餘妄手裡,“這是秋娘的梳子,既然她走了,便該交給你保管。
“你該是仙,姑姑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你莫要怪姑姑。”
餘妄正要搖頭說沒事,卻不曾想忽然一陣風起将他和秦蕪生帶到殿外,任摒玫遠遠看着他們,道:“妲訣蠱不該存于世,是姑姑對不起你,沒能多陪陪你。”
随後一陣火起,長生殿滿天火光沖天,火越燒越大,不過片刻便再看不清長生殿的影子。
餘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大火,身體微微搖晃。
我……還有親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