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一般不主動攻擊人,但總有反常的時候,也是我倒黴,撞上它們的交|配季了,每當那個時候,它們的情緒都很暴躁。”
又說沒有漁民會真正殺死海怪,不說做不做得到,人們認為這些海怪是海神的化身,殺死它們會招來詛咒。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渾濁的老眼看向那個不斷跳下海的背影,以及挂在一旁的破漁網,歎了一口氣:“也許當年,殺死那個海怪的,真的是帕萊蒙也說不定……”
盧娜頓時豎起了耳朵,然而這時老杜裡卻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啊、是盧娜啊……”
說着居然顫巍巍地起身,這就要走了。
盧娜:“……”
看着坐在原地一臉失落的盧娜,老杜裡歎了一口氣。
他重新坐下,眼裡帶了點追憶:“我記得你母親……你母親,甚至你外祖母,都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你被艾麗薩帶走前,我也見過襁褓中的你……”
“當年……當年……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戰争結束後,你外祖母帶着剛出生的艾麗薩回到鎮上,帕萊蒙也是那個時候來的,他是個捕魚的好手,總知道哪裡能打到魚,打到大魚,每次出海回來,都是大豐收,鎮上的人們都知道,他在追求艾麗薩,後面還當上了鎮長……”
“那可真是一段好日子啊。”
沒想到落拓不羁的帕萊蒙還當過蘭辛鎮的鎮長,盧娜很是吃驚。
“那之後呢?”
老杜裡沉默着沒有看她,低聲喃喃了些什麼,那聲音很含糊,盧娜聽不清。
過了好一會兒,老杜裡才繼續說道:“……艾麗薩長大了,她15歲那年,出了一檔子事兒,在海上失蹤了一段時間,艾麗薩回來後不久,人們在岸邊發現了海怪的屍體。”
“你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出生的。”
流言由此而起。
“你外祖母怪罪帕萊蒙,認為是他照看不周,帕萊蒙是當時的鎮長,又是他提議帶着艾麗薩出海的。”
“在蘭辛,伊諾們有着奇怪的傳說,說她們吸引着海怪,更野蠻的古時候,甚至還有獻祭伊諾族中的少女來乞求豐收的習俗,這片大海底下,也許仍然躺着那時被沉海的伊諾們的骨骸,呵。”
盧娜沉默着,想到自己前段時間想要把她推到海裡的孩子們。
“那段時間流言四起,又是戰後經濟飽受創傷的年代,人們認為帕萊蒙是想恢複這種野蠻的祭禮,直到海岸上漂來海怪的屍體,直到帕萊蒙卸任。”
“殺死海怪的帕萊蒙再也打不到魚了,又過了一段時間,艾麗薩也離開了,人們這才停止議論。”
“人言可畏啊……”
“當年的孰是孰非,也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但你外祖母是有一點是對的,盧娜,有機會就離開蘭辛吧,蘭辛太老了,這裡的人依附于大海,也太頑固了,總有那麼一兩個愚昧的人,你母親當年,或許也不是什麼意外。”
“無知是最可怕的。”
說完老杜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風幹的樹皮一樣的臉耷拉了下去,他望着大海,渾濁的眼睛裡連眼淚也幹涸。
在閃爍的大海間,他仿佛望見了當年自己的表妹,一個伊諾,少女被綁上小船,推到大海中央,從此再也不見。
也許她死了,也許被人救起,她隻是不願意原諒他們,所以再也沒有回來。
杜裡希望是後者。
抱着渺茫的期盼,啃完嘴裡最後一口魚幹,這一天也就過去了,他又晃悠着腿慢慢走回自己位于海邊的窩棚。
窩棚裡有一扇面向大海的窗戶,他就在這裡看着,守着,日複一日,等待着不會再歸來的少女。
聽漁民講了個帶着奇幻色彩的故事,雖然邏輯模糊,一下子帕萊蒙是主謀,一下子又是趕走海怪的英雄,充滿了瞎拼亂湊,但有一點是清晰的。
那就是她母親當年的事情确有隐情。
再想到巴奈莉對帕萊蒙的态度,盧娜接下來半年都惴惴不安。
對方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變得扭曲可怕起來,大部分時候她都躲着走。
帕萊蒙倒似乎沒有發現,依舊對她很親切,但這卻讓她感覺更害怕了。
待在房間裡,盧娜足不出戶。
巴奈莉發現了她的反常,詢問她。
望着外祖母關心的神色,盧娜猶豫了一下,惴惴不安地把自己的道聽途說告訴了她,巴奈莉聽完神色複雜。
“當年的事……不是這麼簡單的,帕萊蒙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我想,除了我以外,他恐怕比其他任何人都擔心你出事……”
對于當年的事,巴奈莉不願意多提,最後也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他會保護你的。”
然而聽完巴奈莉的話,更大的疑惑在盧娜心中誕生了。
一年很快過去了,盧娜依舊沒有交到朋友。
在九年級結束後,外祖母給她報了一所很遠的内陸高中,但是在盧娜問道外祖母是否跟自己一起離開時,她隻是搖了搖頭。
“盧娜,我已經老了。”
暑假過去了大半,盧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裡,陪着外祖母織毛衣。
眼看就要再過幾天就要啟程離開蘭辛,前往布魯尼高中,盧娜走出了屋子。
看着盧娜走向大海,這次巴奈莉沒有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