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明的眼睛,足以鎮壓滔天的惡念,隻等獻祭之時從黑暗裡換取強大的能量。
爾夫木着臉把手中麻袋裡兩具新鮮的屍體堆疊上去,地上黑氣彌漫的陣法更加穩固了。
一個銀色的虛影在陣法中若隐若現。
那雙靈動的金色眼睛出現爾夫腦海中,如同一個美好的幻夢。
回到樓上,聽到半掩房間中少女的笑聲,爾夫歎了一口氣。
……一隻自由的蝴蝶的精靈,希望主人沒有錯付。
這邊氣氛一片溫存,帶着山雨欲來時的甯靜,前院卻早已是狂風驟雨。
每天都有人失蹤,房間一個接一個地空置,鮮血塗滿了地面,還有人在夜裡看見了恐怖的怪物。
到了這種程度,終于有人知道逃跑了,但還沒越過欄杆,就被院牆外突然活過來的樹木撕成了碎片,殘肢被丢進院子裡,如同警告。
偌大的莊園裡,人如同螞蟻一般渺小。
一部分罪人經受不住這樣的精神折磨,自殺了,另一部分則陷入了瘋狂之中。
沖天的黑氣自宅院裡升起,污染了周邊的森林,也斷絕了逃跑的路線。
看着扭曲的樹木,外面的人們自發繞行,自然也聽不見從森林深處日日傳來的哀嚎聲。
這天夜裡米娅醒來,發現奧德斯不見了。
她困倦地揉了揉腦袋,花草的香味令她昏昏欲睡,但腦海内另一種聲音更令米娅困擾。
撐着身體走出房間,冷風吹過,頭腦頓時清醒了很多。
奧德斯……這是去哪了?
這很奇怪,雖然白天奧德斯恨不得一直跟自己黏在一起,但是每到晚上,對方總會消失那麼一段時間。
但米娅這段時間總是很困,反正等再次醒來,奧德斯又會出現,她隻當對方是去起夜了。
給克勞麗絲的信沒有回複,連爾夫也很少見到,米娅覺得自己與外界的聯系似乎在被逐漸切斷。
很多時候米娅甚至覺得奧德斯都不想讓自己走出房間。
雖然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愛意,但米娅覺得,奧德斯有事在瞞着自己。
是什麼呢?
光腳踩在地闆上,她把目光投向前院。
那裡住着一群奇怪的人,米娅曾不安地表示奧德斯給一筆錢把人打發走,但一向對米娅有求必應的奧德斯卻淡淡揭過,表示過段時間再說。
前院燈火通明,人影幢幢,米娅來到這裡,發現大家都如同發了瘋一樣自相殘殺。
靈巧地避開衆人,尋了一條小路,順着内心強烈的感應,米娅打開了一扇塗滿了鮮血的門。
奧德斯就坐在那裡,正整理着頭上的黑紗,鮮血染紅了輪椅的扶手。
另一邊的床上雖然沒有人,卻濺開了幾點血珠,長長的劃痕越過床闆,數根指甲斷在了裂縫中,預示了躺在這張床上的人曾經經曆了怎樣痛苦的掙紮。
奧德斯轉過身,米娅沒忽視他黑紗下滿足的笑。
那樣純粹的快樂,她在這段甜蜜的日子裡時時見到。
但此時面對着滿地鮮血,面對着外面的人間煉獄,奧德斯卻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殘酷的血與愛的對比,令米娅忍不住發起抖來。
“米娅?!”
看到米娅,奧德斯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随即被擔憂取代了。“親愛的……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沒受傷吧……”
他知道在不斷靠近的死亡中,那些罪人有多瘋狂。
陣法即将補足,這些日子他分身乏術,反噬給他帶來的影響也比想象的要大,一時大意,居然讓米娅跑了出來。
想到米娅獨自一人來到這群人之間,奧德斯的心揪緊了,搖着輪椅走上前來,伸出手想要觸碰對方,卻忽略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指尖。
“不要碰我!”
米娅後退一步,尖叫中嗓子破音了。
奧德斯一震,他收回手,感受着掌心的黏膩,頹然放下手:“對不起,米娅,我忘記了,我該先洗手的。”
看着自顧自搖到房中,淡定拿起水壺沖洗雙手和輪椅的奧德斯,米娅接受不能。
她顫着聲音問到:“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些人……他們根本不是什麼難民對不對。”
沖完手再沖輪椅,奧德斯輕笑道:“看來爾夫的訓練很失敗了。”
“……不要再跟我扯什麼訓練!”
清泉般的聲音回蕩在不大的房間裡,令米娅渾身發冷。
“你、你和爾夫……你一直在騙我!”
這些日子的幸福幻夢被打碎,想到自己的丈夫是一個以殺戮取樂的變态殺手,米娅失聲痛哭。
望着崩潰的愛人,奧德斯感到一陣痛苦和窒悶。
他沉默許久,長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