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夜對眼前乖戾的鳳上,愈發恐懼。
他冷顫着瑟縮,因為身上衣裳多處被劃爛,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下意識想伸手遮住暴露在外的肌膚。
但,窄刀強硬地壓上他的手背!
他倏然停住動作,隻能被迫接受這無聲的威脅……
李景夜想逃,他掙紮着起身後退,直至後背貼上床邊冰冷的圍牆,他才驚覺,已退無可退!
壓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懼和刻進骨髓的廉恥心,他未敢将對方挑開的部位,再用衣料藏起……
一個剛滅國的皇子,不過是新帝的囊中物、階下囚,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權利!
他硬逼着自己擡眸正視對方,顫顫巍巍地維持自己那已經破碎的皇室尊嚴。
卉熾挑眉,審視着他的臉蛋、他的身體……最後定睛在他眉間,那顆褪色的朱砂痣上。
當世男子的守貞砂會點兩顆,其中一顆點在額頭正中。
紅色變淡,是剛為人夫的征兆。
她頓時失去了興趣,揮手對身後招呼:“孤不喜歡破鞋,身子髒了那便無用,殺了喂狗,也不失為他一個好歸宿。”
女人身後衆臣子的議論聲,頓時大了起來!
聽見有人動身上前的腳步聲,李景夜放棄了辯解。
自古男兒的名聲比命重,他今日受夠了屈辱,又恥于将自己守貞砂的秘密當衆說出,已經做好人頭落地的準備。
“……”
似乎是有人歎了口氣。
李景夜擡眸,一個有着雙淺色眼眸的女人,從梁帝身後走上前來。
她冷峻的雙眼仿佛雪山上不曾融化的冰雪,面容氣質不像中原人士。
行走間,仿佛一頭在極寒之地中獨自穿梭的雪狼,野性危險,桀骜高潔。
宋碧冼面無表情地從繞過梁帝,緩緩上前,一隻腿跪撐在床上,伸手,用另外完整的被子把李景夜從頭到腳包好。
“喂狗是麼?那我先走了,狗這個點,早餓了。”
說罷,她将那亡國的美人一把抱起,施施然離開。
此人,在梁國被奉為“殺神”!
她英勇不凡,斬楚國太女于馬下;活捉楚帝,擁梁國陛下入主楚皇宮!
人傳她野蠻兇殘,茹毛飲血!養狼百匹,以食人為樂!
……傳言甚多,兇名萬裡!
宋碧冼順暢地穿行于百官之間,文武群臣都低着頭,無人敢上前阻攔。
她剛替陛下滅了一個國家,居功至偉,戰功赫赫,衆人皆暫避其鋒芒。
她一手穩穩托抱着美人,一手緩慢地在被上輕拍安慰,将人珍之重之地帶了出去。
*
時間翻回幾日前。
峽谷中,破楚最後一道關隘。
此處易守難攻。
楚軍占據着峽谷兩側的山頂,上頭設置了諸多機關。
若大軍強行攻入,落石火攻俱下,隻會腹背受敵。
于是深夜裡,趁月色晦暗,宋碧冼帶着狼嘯軍悄悄爬上山頂,準備暗襲。
楚軍為了隐蔽機關,晚上并未燃起明火,在夜色中,藏的嚴嚴實實。
對人,這辦法或許有效。
但,對狼呢?
宋碧冼與一衆身穿夜行皮甲的士兵趴在矮叢中潛伏,她擡手,身前身後,有幾雙幽綠的光芒應召閃過!
數道黑影,簌簌穿行在夜色裡,肥厚的爪子,剛好抹消了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它們早已靠着嗅覺鎖定獵物,正帶着它們的王,在暗夜中做最後的圍剿!
它們已經與王率領下的人類配合默契,鎖敵,引路,包抄,圍攻!
狼嘯軍擅長速攻,電光火石之間發難,立取敵人首級!
宋碧冼與狼群同奔,迅速抹了幾個戰力最強人的脖子!
她見有人欲逃,單刀擲出,“噗!”地一聲,正中要害!
敵人在狼嘯軍的碾壓下被打的丢盔棄甲,但如影随形的它們,才是黑夜的主宰!
不能給敵人一絲逃走的機會!
逃跑的人,往往求救聲還沒發出,就被獠牙利爪,穿透了脖頸!
勝者啖肉飲血!
敗者屍骨無存!
這是野獸的生存法則!
它們與王,亦如是!
宋碧冼率軍暗中打掉了所有的陷阱,士兵收割人頭,狼群大啖其肉,峽谷上方,依然安靜如初……
狼嘯軍接管了敵人手裡的機關,着手改動,為明天的大戰做着準備。
“嗚唔——”
一聲狼嚎響起,宋碧冼轉頭,向峽谷對面看去。
“嗚唔——”
對面暗影重重,似乎有數十雙幽綠的眼瞳在深夜中明滅。
峽谷兩邊的狼群已相應,看來對面,也一如既往地順利拿下。
隻是對面沒有牽制住狼群的領導者,狼嘯軍隻能跟在狼群後頭補刀,行動要比宋碧冼這側慢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