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的時候是真的羨慕,宋碧冼這個狼崽子天天做甩手掌櫃,軍務全都扔給副将,每天不知道過的多爽快。
卉熾知道她拿這些政務跟宋碧冼聊她才是真的會被氣死,眼前這個人除了打仗和臉,沒有一樣能看的。
日常奏折都是副将代筆,跟宋碧冼說政治等于對牛彈琴。
“我到底是為什麼把你撿回來給自己找罪受?你除了殺人還能幹點什麼?真是浪費資源。”
卉熾不顧形象地癱在鳳椅上。
她把這個人從山野裡帶回來,給她找師父,送她進軍隊,給她升職鋪路,推她走到至高地位……
她同宋碧冼近十年馳騁戰場、相互交付後背。
她在宋碧冼身上花了無數心血。
最後這狼崽子還是活的自在潇灑,都不能給她分擔一點點治國壓力。
宋碧冼蹲下給她收拾一地狼藉,冷冰冰道:“你不早就知道了?”
卉熾蕩悠着一隻腿,道:“什麼?”
宋碧冼把東西收好,走上前放到卉熾的禦桌上,道:“我是你親手養的最危險、最兇狠的狼。我會用我的利爪和獠牙為你平楚破吳,一統三國,我的陛下。”
她此時的眼神中,透露着野性的堅毅和殘忍,完美貼合了梁國“戰神”的稱号。
*
李景夜根本睡不踏實,他做了很多的夢。
夢見他十六歲時作為聖子,在上京長街光鮮祭神,鮮花鋪路,萬人空巷,一時風頭無兩。
夢見他撞見母皇和皇女們策劃出逃上京,他懇請她們帶上自己和父君,她們表面答應,背後卻不聲不響将他送去梁國。
夢見自己反抗聯姻,被母皇軟禁,他獨自困在房間裡,直到宮中殺聲震天!
畫面一轉,他夢到自己從宮中逃出來,被敵國将軍抓住淩辱!
又被鳳上發現他失去清白,要拿他喂狗!
那狗又大又兇狠,奔跑着,就沖他撲了過來!
“不要!”
李景夜登時睜開眼睛坐起來,心髒砰砰亂跳,明白一切都是他在做夢。
“醒了?”
陌生的聲音。
李景夜扭頭,原來是一位身着綠色錦衣的男人出聲喚他。
隋綠邀坐在離床最近的圓桌上。
他翻着厚厚的賬本,面若含春,婷婷袅袅地坐在那,面前還放着隻精巧的翠玉算盤。
他穿的衣服雖然是方便出行的女裝樣式,但頭發面容仍作男子裝扮,沒刻意模糊男兒的身份,稱的他落落大方,處事利索。
“睡的不太安穩吧?我見殿下夢裡一直在掙紮。”
隋綠邀沖李景夜笑笑,此時一隻灰色的小狼聞聲從外間探頭進來,它張着嘴,伸着舌頭,看上去有點憨憨的。
倏然看見屋裡有隻野獸出現,李景夜手指抓緊了被面!
他剛夢到自己被惡狗追咬,突然又見了狼,面色一瞬變得煞白。
“殿下莫怕,這是宋将軍養的小狼,她進宮去了,讓這小家夥兒守着殿下。是它見殿下夢裡一直呓語不斷,特地跑去把我拉來陪着。”
隋綠邀見李景夜一臉緊張,趕忙站起來讓小狼後退,安撫道:“這小狼乍一見看着唬人,其實很有靈性,不會随便傷人。”
隋綠邀走到小狼跟前,推手讓它再退後些。
“普通人根本不會讓狼跟人接觸,咱們這位宋将軍跟尋常人根本不是一個思考方式,向來想一出是一出,總是缺少些常識……她回來後殿下訓她便是,不用跟她客氣。”
李景夜見灰狼即便不與隋綠邀親近,也還是往後退步到外間等着。
他定定神,穩定好了心緒,刻在骨子裡的教養,令他強撐着身體下床。
養狼,異族,将軍,與梁帝十分要好……
綜合一下這些信息,救他的到底是誰,李景夜心裡已有定數。
聽聞梁國的“戰神”宋碧冼将軍擅長夜襲,殘忍嗜殺,身後常跟着一群惡狼将敵人分屍而食。
但凡招惹她的人,一個也逃脫不得,狼群會聞着氣味伏擊截殺,索敵千裡,至死方休。
他竟是被這樣的人帶回來了……
寄人籬下,他下床對隋綠邀行了個周全的大禮,道:“景夜,多謝宋将軍、多謝公子照拂。”
“殿下多禮了,您身份尊貴,隋某隻是半個管家,受不得這一拜,您叫我綠邀便是。”隋綠邀見他搖搖欲墜,上前幾步伸手扶了他一把。
鼻息間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跟他接觸的地方也溫溫軟軟的,心中不由得贊了聲。
好一副溫香軟玉的清純媚骨,甚是抓人!
就連身為男兒他看了,也忍不住多照顧他幾分。
隋綠邀想到了溫泉池旁那身被換下來燒掉的衣服。
他善後時看了眼沒燒幹淨的布料,發現衣服都是稀碎的,被刀鋒切開過。
宋碧冼顯然沒有這種惡趣味,看來這位楚楚動人的成頌長殿下,身上也帶着不少故事和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