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冼面如止水,并沒有因此嫌棄他,甚至事事親力親為,對他更加呵護備至。
李景夜現在已經清醒很多,藥浴自然可以不再泡了,但是其他的藥,還是藥按時服用才行。
李景夜被氣的直咳嗽,依然不斷放言羞辱她,甚至要宋碧冼跪下開口求他才肯吃藥。
李景夜沒想到,堂堂梁國的護國将軍,竟沒有一點骨氣在身上!
他要她跪,她便跪!要她滾,她便滾!
他要她磕頭,她便期身,跪坐在他身上,直直附身彎腰,擦着他的鬓發,低頭磕在他頭邊枕頭上,五體投他,側臉貼着他的耳廓低低道:“我求你……求求你……好嗎?”
聲音暗啞又虔誠,宋碧冼是真的放下尊嚴,在苦求他。
隻是李景夜不知道,這頭猛獸哀求的,跟他心中想的,完全是兩件事。
他看不見她眼底灼燒着的欲望,這頭能屈能伸的狼,一向非常、非常有耐心地……掩藏着自己的野心。
“為什麼……這麼折磨我,你這樣做,很開心麼?”李景夜哽咽着,無措地淚流滿面。
他好像被所有人逼進了角落裡,怎麼做,都是錯!
她為什麼對他這樣好!
如果這是她對付自己的手段,他不得不承認,她就快成功了……
宋碧冼不說話,輕輕為他擦去眼淚,重新給他的臉上藥。
她見李景夜已經可以基本自理,不想再煽動他的情緒,這樣不利于他恢複。
她默默找來後院那三個最好用的人,讓他們輪流照看着李景夜,自己回軍營當值去了。
宋碧冼并不是因為砍了李景夜的族人覺得對不起他,想要逃避,而是因為在這幾天裡,她看清了自己心底,扭曲荏苒的欲望!
她覺得自己必須離開他,冷靜一陣子。
不然,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對他,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離開後,宋碧冼打馬在官道上狂奔,腦海中不停翻騰着李景夜的一颦一笑。
剛一出城,她突然勒緊缰繩,煩躁地跳進一旁的護城河裡!
跟着她出城的小狼急的在河邊亂轉,“嗷嗚嗷嗚”地喚着王!王!
就快初冬了,宋碧冼一頭紮進河裡閉氣,直到忍至呼吸的極限後,才沖出水面!
她想借此,讓自己清醒清醒!
河水冰涼刺骨,她卻因為一人渾身滾燙,絲毫不覺得寒冷!
她低頭,打量着水面上映出的、那張十足野性的臉。
水面上的女人眉眼冷峻,獸樣的淺淡眼眸裡,充斥着貪念的兇光!
那雙眼睛已經鎖死了獵物,發誓一定!一定要将對方伺機捕獲,再一點點地……拆、吃、入、腹!
“哈哈……哈哈哈……”宋碧冼捂臉狂笑着。
她怎麼敢讓李景夜看到他這幅面容,任誰,都會被她的兇神惡煞的樣子吓跑……
還好。
還好他沒看到。
*
李景夜此時的身體已經出了危險期,并不需要派人日夜守在床前看護。
連謝也與家姊商量了一番,重新拟定了藥方,可以讓李景夜一夜無夢,安枕天亮。
雖說新藥喝完後會昏睡不醒,但也總比他整夜無法入眠來得好些。
為了讓李景夜安心服藥,隋綠邀命人給房間裡加裝了隻能從内側打開門窗的機關,院子周圍也增派了能實時響應的人手。
宋碧冼自那日離開後就沒再回來,隻有隋、連、漱三人輪流陪着他,每日都帶他去院子裡曬太陽。
他們并不強求他交流,隻帶着他出來用膳、散步,回回盯着他吃藥,防止他偷偷吐掉。
待把他安排妥當了,他們繼續做着他們分内的事情,還會在動手間隙裡,跟李景夜講一些外面的經曆,介紹一些平凡幼稚的趣事,仔仔細細地養護着他。
李景夜精神好時,會陪着隋綠邀對賬,幫連謝挑揀中藥,一時興起了,還會抓着漱十看他怎麼易容。
日子平靜的不像話,李景夜坐在一旁時經常恍然,似乎他與他們,并沒有什麼區别。
這裡沒有什麼梁人、楚人,沒有國仇家恨,隻有普普通通的你與我。
那些殘破的往事,仿佛一場舊夢,被時間輕輕一翻,就這樣過去……了嗎?
能嗎?
李景夜的視線掃過院外新調來的男性府兵,頭腦無比清醒。
他終究,跟他們不是同類。
*
宋碧冼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府了,狼嘯營内近日加訓愈發恐怖,校場的每個人都不想看見她。
她今日一人揍趴了三十七個隊主,還舉着重弓不斷對着靶子連射。
那靶心被她射滿了羽箭,直到後一箭射穿前一箭的箭尾。
可她還不停,最後靶心都被箭頭紮爛了,她才放下弓,逮着别的禍害去了。
雖說宋将軍每天都跟她們一起操練,訓練量也比她們多,但她們隻覺得她越訓練越精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