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來無恙,成頌。”那美豔的孕夫唇語道。
李景夜沒想自己那個失蹤皇姐的王夫,居然懷着身孕,冒險來這裡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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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厭書最近在宋府一直很安分。
李景夜病重之時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靜靜盤踞在他的小院裡,沒人想知道他在忙什麼。
此時他從漱十手上接過傳訊,字條上赫然寫着“目标已于後山接觸”。
梁國養白鹭,前楚有死士。想要抓住敵國的暗中行動,确實不容易。
可他們有熟悉死士行動模式的漱十。
他自小被楚國暗中培養長大,做死士的日子可比他轉行當白鹭的時間,要長得多。
漱十手腳颀長,高挑纖瘦,當年是僞裝成舞姬安插進的梁國。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隻是一個傳遞情報用的消耗品,但他沒法反抗,楚國一直用毒藥把控着他們的命。
那時的他喚作漱姬,一心想殺梁國皇帝,要她狗命。
因為這是命令。
一次刺殺失敗後,他本該死于齒間咬破的毒囊劇毒,卻沒想,他那沒死透的身體會被醫術無雙的連廊連謝姐弟撿回去,被當做中毒樣本嘗試解毒。
當毒解開之後,他那一支被毒藥控制的死士,全部倒戈覆滅。
沒人喜歡活在死亡的陰影裡,即便是從小習慣。
漱十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是背叛。
他是死了一回的人,已經給楚國賠了整條命。
漱十摸了摸手臂上被連廊親手放血縫合後留下的疤,他不過隻是選了一條,他更想走的路。
陸厭看完把字條封回去,從堆破布料裡抽出個粗制濫造的小包裝好。
他從府中繞了一圈,才從最僻靜的院子裡瞅着隻偷跑出來的小狼崽子。
他把小包往小狼方向一扔,小狼立馬前撲,将小包咬進嘴裡,輕嗅兩下後甩了下尾巴,颠颠地走了。
給宋碧冼傳消息,找她那群狼崽子可比用信鴿,安全快速多了。
陸厭書望着小狼跑走的方向喃喃:“這匹惡狼喜歡誰不好,偏喜歡上個敵國的棋子,之後……可有的她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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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夜從後山回來時,小白狼還老實地在原地蹲着,歪頭裝可愛。
李景夜睨了它一眼,若不是皇姐夫的人發現它偷偷尾随自己,還讓人引走了片刻,他就要被它這假裝天真的樣子蒙騙過去了。
果然是寵随主人,一個都不能相信!
“成頌,希望你能看在未出生的孩兒面上,幫我們找條活路。”
他貌美賢良的皇姐夫拉着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裡面的小孩正巧踢了一下,胎動明顯。
李景夜沒有說話,不接受也沒拒絕,隻問了句:“皇姐是否安好?”
得知皇姐處境安全,他便沒再問旁的,任由皇姐夫塞給他一枚玉佩,說若是有急事相見,就把玉佩扔給街邊的乞兒,她們會想辦法來見他。
李景夜握着這隻玉佩,花紋樣式十分熟悉。
這和父君留給他的那枚,應當出于同塊玉,同個玉雕師。
歲寒三友“松竹梅”,他手裡留着的是父君的傲雪梅雕玉佩,而皇姐夫給的,是個亭亭如蓋的松雕玉佩。
皇姐目前能調動的,除了她自己的私兵,應該還有母皇留下來的秘密死士,這個牌子,應當是調動死士的某種信物。
他的父君,居然跟皇室秘密豢養的死士,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看來,父君當年的失寵,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呵……”
李景夜自嘲一笑,他是想報仇,也想辦法聯系上了皇姐,卻沒想到,發現了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這讓他瞬間覺得,一切都沒什麼意思了……
父君和他,被楚國皇室利用了一輩子,他真的還要插手,去幫皇姐複國麼?
他還要繼續被前楚的亡魂,控制多久?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晚了府君又要生氣了。”
奴婢央求着一位立在樹下的女子,語氣急切道:“今天本就約好了要跟周家公子遊湖,您對周公子稱病不去,又偷偷跑到寺裡來。府君這個時候肯定發現了小姐私下毀約的事了,再不回去,您又要挨家法了。”
李景夜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他從殿外轉角處還沒走出來,便見一人往自己這邊走過來。
“成頌?真的……是你嗎?”薛常鸢不可置信地上前。
李景夜的手指忽地攏緊了袖口,硬生生停在原地,他看清來人,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