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這麼粗魯蠻橫,輕佻出格,根本沒人教過她和男人之間的行事規矩。
李景夜覺得自己是恨宋碧冼的,可當他每每提起殺心,這人便主動地将人頭往自己跟前送。
若是以往,他會覺得宋碧冼不過是仗着他還想活下去怕卉熾報複,才不敢對她下死手。
但現在,他愈發覺得,宋碧冼是真的願意把自己的性命奉到他的手上,賭他……不忍對她下手。
她一個靠直覺生存的野獸,用一顆赤誠的真心,去賭他的品行。
……是她赢了,她一直都赢。
也是他,不夠狠心。
他得到過的真心太少,輕而易舉,就丢盔棄甲。
晚上李景夜拿過短刀,橫亘在兩人床鋪中間,示意與宋碧冼割席。
宋碧冼本以為今晚隻能睡軟榻了,沒想到還能有一半的床。
她幽亮的眼睛在黑暗的寝室中清醒地睜着,望着背對她的李景夜,一夜沒睡。
她決定還是得每天回來刷存在感,讓他早些适應有她的生活。
*
天還沒亮,宋碧冼悄悄收回抱着李景夜的手臂,起來梳整。
沒想到她剛起身沒多久,李景夜也披着件外衣,迷迷糊糊爬起來了。
宋碧冼想讓他回去睡,看到他丢來的“敢說話就殺了你”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宋碧冼把自己洗幹淨,戰戰兢兢地坐在銅鏡跟前。
她感覺到李景夜走近,站在她的背後,玉手已經握上了她的長發。
……他不會為了洩憤,把自己的頭發都拔光……吧……
雖然她也不喜歡長發,但是光頭或者斑秃還是挺影響她英武的形象的。
她就這樣擔驚受怕地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李景夜用力扯她的頭發。
宋碧冼往鏡子裡一看,隻見自己頭上绾了一些繁複的發髻,還插了幾支好看的花簪。
這種樣式,她隻楚國的宴會上見過,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小姐绾。
“……”
她帶着這些不知道李景夜從哪裡找來的珠翠簪子,手足無措地站着被李景夜伺候穿衣,一層一層又一層。
呃……
她是要去軍營校場,不是要參加宴請來着……
宋碧冼偷偷瞅李景夜,看他耐心地幫她穿宴會華服,心情似乎……還可以?
算了,好不容易哄好了,随他喜歡吧。
李景夜給宋碧冼這頭大狼崽裝扮好,面無表情地将她推出門,淡淡地道:“看好這些頭面首飾,晚上拆的時候……”
他沖她呵笑,“丢了一個,睡地闆一天。”
不是想玩甜甜蜜蜜的兩人遊戲麼?
他陪她玩就是了。
他還需要在皇姐和宋碧冼之間周旋,找尋機會,兩邊都不好得罪。
他得讨好宋碧冼,又不想她過的太舒心,隻能折中,搞些惡作劇的小把戲。
訓狼麼?
也不一定很難。
李景夜瞥了一眼角落裡藏着的小白狼,它已經老實了很久,早就沒去李景夜跟前找存在感了。
宋碧冼一臉凝重地出門,眉毛緊皺的程度,堪比在演算某種戰争情況極複雜的沙盤。
她在思考怎麼在騎馬的情況下,保住這些叮鈴當啷。
她甩甩耳朵上的流蘇耳铛,突然很想罵非要按着她,給她穿耳洞的卉熾。
這玩意兒累贅死了,在她敏感的耳朵上打的她心煩!
宋碧冼走到馬廄,一上馬,翠色的花簪先甩掉一朵。
“……”
她認命地下馬,腳一落地,又震掉一朵。
“……”
宋碧冼把花簪撿起來貼身放着,隻得喊來人,翻出落灰已久的,卉熾賞她的金頂馬車。
她的愛馬驕縱,死活都不願意屈尊拉車,她隻好牽出她的脾氣好那麼一點的替馬,親自給它套車,坐馬車去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