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禮一直在接工作電話,孟欣施躍躍欲試想要勸阻告發,又怕被他嫌棄聒噪,龇牙咧嘴不敢吱聲。
邊往外走,邊繼續扒拉手腕上的镯。
死手,怎麼這麼大!
“孟小姐,您跟沈先生那輛車。”見孟欣施跟着自己,阿賢提醒她。
孟欣施看了看眼前三輛商務轎車,拉下衣袖,小心翼翼蓋住镯子,走向最前方沈琰禮的座駕。
在沈先生身邊多年,阿賢第一次見他送女孩子禮物。
孟小姐對那镯子愛不釋手,應該是很喜歡。
要不是坐在老闆旁邊不敢玩手機,孟欣施已經搜索過一百遍“取手镯小妙招”。能戴進去,哪能有取不下來的!就算取不下來,這錢……也不能讓她出。
但也不能讓沈先生出……
孟欣施驚訝她居然心疼沈琰禮的錢,她居然共情資本家?沈琰禮送她镯子肯定是有條件的,可能是要求她這樣,也可能是那樣……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劫富濟貧的富豪!
一邊是恩人,一邊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孟欣施内心掙紮了一番,還是決定站在自己的階層,為底層老百姓的錢包外向一次。
她偷偷瞥向一旁的男人。
車廂安靜,空氣中彌散着若有似無的淡淡古檀香,沈琰禮仿佛與這氣息融為一體,安靜得好似不存在卻又令人難以忽視。坐在他旁邊,孟欣施感覺呼吸都快要不會了。
但她還是鼓起勇氣:“沈先生,這镯子,報銷嗎?”
沈琰禮靠着座椅靠背,薄薄的黑襯衫勾勒出好身材,車窗外的陽光斜照在他身上,他的發絲被鍍上一層淡色暖光,連帶着眼神也變得柔和。
他微笑:“下次不要問我這種問題,阿施。”
孟欣施不懂裝懂點點頭,面不改色轉過臉,盯着前排靠背思忖: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大佬講話都這麼深奧的嗎。
看出她沒有聽懂,沈琰禮又說:“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那麼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換成平時孟欣施一定會問。但她謹記周阿姨的忠告,少說話,多做事。在摸清沈琰禮的性格之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這話她沒法接,于是“穩重”地點了點頭。
坐在沈琰禮身邊,孟欣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好在車程不遠,二十分鐘後到家。
不确定沈琰禮将要赴什麼宴,孟欣施打開他為她贊助的衣櫃,從一排昂貴的裙子裡選了一條紅白條紋連衣裙。
紅事、白事,穿過去都應景。
換好衣服下樓,孟欣施刻意坐了副駕。全車最危險的位置,她替老闆坐了,既顯她有犧牲精神,又不用體驗伴君如伴虎。
一路上,孟欣施時不時感覺後排有道視線投向她。
沈先生一定是在稱贊她敬業!
四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
沈琰禮很忙,一直在接電話,阿賢先過來拿東西。
孟欣施也下車幫忙。
沈琰禮要送禮的長輩似乎有點多,買了十幾件。孟欣施聽周阿姨提過,沈老先生是獨生子,家裡親戚少,走動頻繁的大部分是他妻子古家的人。尤其是沈太太的弟弟古庚民,不僅身居集團分公司副總高位,還擁有公司不少股份。周阿姨還說古庚民跟沈先生不和,不過礙于現在沈琰禮掌權,就算是長輩,古庚民也要對他禮讓三分。
古家一大家子,吃的、住的,都是沈先生提供的。
這是一處旅遊景點,眼前是一幢五層高的老洋房,綠葉從門上傾纏下來,紅漆木門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門側挂着數字“8”号,不少路人在此拍照留念。
孟欣施定定地望着别墅,内心感慨:住這裡面的人,得是多大的富豪啊!
“這是沈先生的房子。”
阿賢拎東西經過她身邊:“租給了古總。”畢竟租出去了,不好直接闖進去停車。他有些不滿,随行保镖加上他好幾輛車,明知街道沒有車位,古家竟然不開門放行。
孟欣施不明就裡,很捧場地稱贊:“沈先生好有錢。”
阿賢欲言又止。
這時,紅漆木大門打開一條縫。
“琰禮來了?”古庚民站在縫隙中探出身子,明知故問:“他人呢?是不方便停車?”
孟欣施看向此人,一身遊手好閑的長衫馬褂,肩膀上搭條白圍巾,造型有點像上海灘裡的周潤發,長得像被周潤發暴揍的小喽啰,典型的穿上龍袍不像太子。特别是笑起來那一臉的壞褶子,氣質一看就很反派。
“瞧你這記性喲!琰禮腿不方便,怎麼走呀?快,快,把門打開,讓他們把車開進來。”古庚民的妻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副懊悔自責的樣子,說完卻是看向孟欣施:“……這姑娘是?”
壞人出現,這是向沈先生表忠心的關鍵時刻!
孟欣施看向阿賢,準備按照他的表情行事。
阿賢面無表情。
孟欣施也跟着闆起臉——雖然她戴着口罩,并不需要。
“啞巴?”古太太表情惋惜,語氣卻毫無憐愛之情,甚至還有點尖酸刻薄:“可惜了,還這麼年輕。”
你才啞巴!你全家都啞巴!孟欣施在心裡罵。
敬業的打工人,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孟欣施參考阿賢的态度,從鼻縫裡“哼”了一聲表示尊重,再多的禮貌就不敢有了,她怕沈先生誤會她跟這倆有勾結。
車門打開。
沈琰禮接完了電話,收起手機側頭看過來。
孟欣施暗爽自己這該死的聰明,做樣子都做得這麼恰當,沈先生肯定看到了,他一眼就能瞧出她的清白。
轉念一想,所有的間諜都會找團夥打掩護,她這麼有禮貌的人,做出這麼明顯的沒素質行為,不就成“擺拍”了嗎?
“你們好。”她轉過臉去,欲蓋彌彰地開口打招呼,展現自己的高素質。
“原來不是啞巴呀。”古太太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大熱天,你戴個口罩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