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腳踩，不影響穿裙子。
孟欣施很高興，騎着電動車在菜市場嘚瑟了三圈。
“阿施，今天這麼早？兩斤鮮牛肉切片，給你準備好啦！”
“騎車快！謝謝林嬸。”
“喲，阿施這車真漂亮！”
“嘻，沈先生送的。”
“沈先生對你真大方。龍蝦跟東星斑幫你殺好放後備箱啦？”
“好嘞，謝謝張叔！記我賬上啊。”
“你我還不放心嘛，幫我同沈先生問聲好啊！”
“沒問題！”
師父說臨城本地人的菜市場卧虎藏龍，尤其是海鮮檔口，多光顧他們的生意多條路，能在需要時把人際關系的妙處發揮到極緻。
回家。
系上圍裙，戴上廚帽，洗淨雙手，開始制作早餐。
三十分鐘後，窗簾“嘩啦”一聲被拉開——
暖陽瞬間倒向桌角，稀疏金影在地闆投射出生動的幾何形狀。
孟欣施身穿藍色卡通小圍裙，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準備開動。
今天的早餐依然是她喜歡的豌豆尖湯面，外加一顆香煎土雞蛋，還配了一碟辣椒醬。
麥片、雞蛋加牛奶不太好吃，但絕對是養身早餐，特别适合沈琰禮這種長期用腦脾胃虛弱的人。孟欣施平時不怎麼用腦子，她甚至可以吃火鍋這種好吃沒營養的腸胃殺手。
她又往湯面裡加了半勺辣椒醬，呼！~吸溜，嗦嗦嗦。
香！
沈琰禮安靜坐着，看她吃。
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孟欣施不敢滋溜了，嘬着面條埋頭抿嘴巴悄悄嗦。
是沈琰禮要求她坐一桌吃飯的。
他總是淡定而又麻木的進食，沒有情緒，像是餓不死就行，孟欣施做不到那樣，拼盡全力控制不嘬出聲音，面條最後一節不聽話的尾巴還是“啵”了一下。
“……”
孟欣施受到驚吓，緊張地擡起頭：“我是不是吵着您了？”
她紮着随意的丸子頭，沒剪劉海，毛絨絨的碎發軟軟地貼着額頭，未經修飾的臉型一目了然。
沈琰禮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端詳她。
被他直勾勾盯着，孟欣施有點慌。
沈琰禮不是愛看她穿裙子嗎？怎麼又看上臉了……
“……您也要加一點嗎？”孟欣施推過辣椒油碟。
沈琰禮盯着她的臉蛋：“你們川渝女孩皮膚都這麼好？”
孟欣施愣了一下，謙虛道：“其他女生是挺好，我一般。您覺得好可能是，周阿姨送我的面霜見效了。”
沈琰禮問：“什麼面霜？”
“好像叫雅什麼什麼黛。”孟欣施不記得全名。也不全是護膚品的功勞，這兩個月她出門都戴口罩，也不用再蹬個三輪車去鄉下搶菜風吹日曬，再加上沒有經濟壓力早睡早起吃嘛嘛香，皮膚狀态很難不好。
“嗯。”沈琰禮拿起她推過來的辣椒油碟，伸手擺回她碗邊：“你吃。”
他不嫌她吃相不夠優雅，也不再用之前那種審視和攻擊的眼神看她，變成平等的注視：“廚藝在哪學的？”
孟欣施答：“師父教的。”
師父吹牛說她年輕時在莞城一家五星級酒店當主廚，很多大領導都跟她握過手，後來酒店出事被查封，她也回了老家。
孟欣施當時就沒信，師父要真那麼厲害又怎麼會拿面錢抵債教她手藝。不過師父的廚藝是真好，孟欣施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菜全都出自她老人家之手。
沈琰禮猜測：“老家那邊的學校？”
她的個人履曆上沒寫學曆。
“我十三歲就辍學了，”孟欣施沒有隐瞞：“沒上過大學。”
“抱歉。”沈琰禮說：“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知道你的好廚藝師承哪位先生。”
“您不嫌棄就好。我師父是女廚師。”提起師父孟欣施很驕傲：“她是高級廚師，國家認證的。”
沈琰禮輕笑：“難怪我們阿施這麼厲害。”
“我雖然沒有學曆，但我有手藝呀！我會很多快要失傳的傳統文化，四舍五入就是有文化！”聊嗨了，孟欣施忍不住透露：“我還拜過一位中醫師父，會針灸，您要是頭疼感冒什麼的可以找我幫您紮幾針，很管用的。”
“好。”
沈琰禮笑問：“你一共拜過幾位師父？”
“一、二、三、四……”孟欣施掰手指細數：“七個。”數完，她笑：“就随便叫叫，正經拜的親傳就一個。”面還沒吃完，她低頭繼續嗦。
沈琰禮看她吃：“小姨說你精通醫理跟廚藝，原來是真的。”
“不算精，瞎會。”
孟欣施捧起比她臉還大的面碗“咕嘟咕嘟”喝掉面湯，輕輕擱下，看向沈琰禮手邊：“牛奶您還喝嗎？”
“要嗎？”沈琰禮端起來遞給她：“我沒喝過。”
“不是，我吃飽了。問您是怕它涼了，還喝的話我拿去加熱。”孟欣施驚訝沈琰禮會把他的私用杯子給她。
“不用。”沈琰禮喝了一口，問：“你喜歡開飯館，自己當老闆？”
那多累啊，孟欣施并不喜歡，主要是爺爺臨終前叮囑爸媽一定要繼續經營下去。小時候孟欣施很讨厭看店，每天都是被迫營業的狀态，為了掙那十幾塊錢她一個社恐硬生生被逼成了社牛。
“我二叔出生沒多久，奶奶就被同村人騙去福建了無音訊，鎮上改建重新修了路，人全都搬走了，爺爺怕奶奶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肯搬遷，守着一間沒生意的老飯館在偏僻的大橋邊，一開就是二十多年。”
“至今沒有老人家的下落？”
孟欣施搖頭。
“你辍學是為了看店？”
孟欣施點頭：“我爸媽要去工地掙錢還債，弟弟年紀還小，隻好由我繼承爺爺的餐館。”繼承這飯館，跟繼承螞蟻花呗沒兩樣。
沈琰禮：“父母對你不好？”
爸爸對她挺好，但爸爸什麼事都聽媽媽的，唯獨這件事跟媽媽起了争執，她不去看店媽媽就會發脾氣跟爸爸吵，她不想爸媽吵架，就乖乖的起早貪黑去看店了。
“但是爺爺對我很好！”孟欣施說：“我爺爺讀完了高中，他們那個年代高中生很厲害的，要不是家裡催婚我爺爺就去上大學了呢！可惜爺爺生病去世了，有他在媽媽不敢罵我，挨完打也有地方躲。我爺爺做飯可好吃了，每次饞了我就裝頭暈，爺爺就會炖排骨湯給我喝！”說到這，孟欣施忍不住笑起來。
她笑起來很明媚，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那些悲慘的童年過往似乎都與她無關。
沈琰禮唇線緊抿，黑眸定定注視着眼前的女孩。
良久，他說：“别走了，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