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明白了為什麼——茶葉上午也已經泡完了,估計是覺得下午有咖啡,就不用準備茶葉了,第二天的會議會有小半學者離開,到時候就直接發礦泉水解決,比較省事。
傅青頌聽了都頭疼,會務是省事了,但也實在沒有省下太多。這會辦都辦了,到頭來細節上這樣不統一,豈不是顯得主辦和承辦好像三六九等,白白落人口舌?既然出了力就要盡可能使收益最大化,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工作人員指指後方的暖瓶說道:“外面能接開水,要不還是和上午一樣接幾壺進來,先讓大家喝着?”
傅青頌認為不太妥當:“這麼熱的天,要是泡茶也就罷了,現在茶葉都沒有,端幾杯開水上去算怎麼回事。”
“那你說怎麼辦,現在去買礦泉水也來不及啊。”見傅青頌并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他忽然換上一副耍賴的嘴臉。
眼前這男生是個博一的學生,一方面拿不出什麼主意,另一方面也是能偷懶就偷懶,攤攤手道:“反正方老師就這麼安排的,現在并不是我們的環節出了問題啊,是李曉筱和許楠她們倆沒按時把咖啡送過來才會這樣。”
“姚新同學,是吧。”傅青頌瞥了一眼他的工作證,冷下臉說道,“其他同學是出了差錯,但現在顯然不是急着撇清關系的時候。況且我早就和方老師說過該備好的東西都要備好,籌辦會議本來就該有Plan B,但這部分工作卻完全沒有準備,這是你們小組的過失。”
這番話雖然是就事論事,傅青頌原本也是不想拿出來争論的。她一開始也并沒有要責備他的意思,畢竟當務之急是設法解決問題,他卻搶過話頭想把自己先撇幹淨,這就不太地道了。
大約是見她态度強硬,又被她記住了名字,姚新的态度又一下子軟下來,簡直在短短幾分鐘内上演了變臉:“哎呀,互相體諒,互相體諒。你可别和陸總說扣我勞務啊,咱們讀個博苦哈哈的,文科又沒什麼補貼,大家都不容易。”
傅青頌并不想用這些無意義的套話和他耗時間,她敲敲外面用來簽到的桌子,重申道:“先解決問題。管院的研究生輔導員電話是多少?”
姚新厚着臉皮笑笑:“你得先答應我不扣我勞務費。”
“好。”傅青頌幹脆應聲。勞務費已不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她還指望能勞動這幾個人替她做事,扣錢永遠不是能提高對方行動力的有效方法。
姚新見狀就報出一串數字,傅青頌撥通後詢問道:“請問校友會買的礦泉水還有嗎?我記得當時似乎剩下一些,是井怡特地多買來備用的。”
對方很快答複:“都在辦公室裡堆着呢,本來打算月底畢業晚會的時候用,既然會議需要那就先拿去應急吧,反正也都是‘平陸’贊助的。”
傅青頌立刻喊了好幾個學生過去搬水,準備先在會場中分發下去,這樣李曉筱和許楠那裡的時間就寬松些了。但用于校友會供給的礦泉水都是小瓶,還得趕緊聯系李曉筱,好問清楚她那裡到底什麼情況。
姚新以為這事就這樣結束了,不想傅青頌并沒有要放他離開的意思,而是繼續撥通了第二個電話。
幾聲忙音過後,那頭響起方銘的聲音,電話接起速度倒算快:“喂,傅老師啊,怎麼了?”
傅青頌直接将免提打開,把話筒送到姚新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資曆雖然淺,但也上過講台帶過學生,冷着臉看人的時候,确實有些威懾力。迫于壓力,姚新隻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複述了一遍。
方銘也有些意外,開口便是暴怒的語氣:“怎麼會礦泉水沒買茶葉也沒買呢?我不是說過讓你提前去買好,事後報銷嗎?你到底是真忘了還是故意在這給我找茬?”
姚新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忘了。這兩天我都在趕論文,一心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水買好,茶葉的事……就忘到腦後了。”
方銘接下來的沉默顯然表示他是在調整情緒。
姚新倒是會替自己找補,但人與人交往,最忌自作聰明,把别人都當成傻子——何況被當傻子的這個還是他自己的導師。
姚新是單純忘了,還是想鑽個漏子把這筆賬昧下來,那不是傅青頌該管的。總之她已經将客觀情況告知給方銘,至于他們師生之間要如何處理這事,那是他們的事。
方銘雖然是個撒手掌櫃,态度上卻是自知理虧,他連聲向傅青頌道歉,又訓斥了姚新幾句,接着對接下來的會務重新做了調整。
就在第二位學者開始發言時,傅青頌才接到李曉筱打來的電話。
這個年紀的學生到底還是孩子心性,沒有相關經驗,遇上問題就急得帶出了哭腔:“學姐,咖啡店這邊出了大問題,你快來看看吧!這下完蛋了,方老師回頭一定會罵死我們的!”
傅青頌的心情一瞬間跌到谷底,但為了穩住李曉筱,仍舊維持着鎮定的語氣道:“你别急,慢慢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