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不能擔這個責——既可能得罪‘益揚’,又得冒着項目泡湯的風險。不過我也不介意聽聽秦先生的計劃,最起碼的,脫離‘益揚’後,你要如何保證在短時間内迅速起步,達到能和‘郁林’合作的規模,或者說,資格?”樊時歡言語銳利,一點情面也不講,這話絲毫不像能從一個笑意盈盈的纨绔嘴裡說出來的。
很顯然,他認為光是靠吞掉“扶峻”起步并不夠,這個目标遠遠夠不上秦程的野心。
秦程笑笑:“樊公子對我不放心,大可以先将這事放一放,看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我願意合作,不過時間和機會可不等人。”
“我知道你是想打趙家和傅家的主意,但是我勸你還是别太天真了。”樊時歡說道,“傅青頌是個活人,不會在原地待着等你去擺布的。”
既然已經把話挑明了,秦程也沒有否認:“這就不勞樊公子操心了。但如果您願意讓我幫忙領這份功——相信你現在很需要這樣的機會——互利共進必然不會是壞事。”
“這樣啊。”樊時歡垂眸作思考狀,覺得也差不多了,手指終于按下轉發文件的按鍵。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身後的書房内就傳來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秦程臉色一變。
幾分鐘後,書房中走出一個人,正是原本應該“還沒回家”的趙伯峻。
此時,秦程的臉色已然恢複如常,他鎮定而自然地起身問候趙伯峻,但趙伯峻隻是開懷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人上了年紀,就很容易犯困。你看,不小心在書房裡睡着了,都不知道賓客已經到了。秦先生,自便吧?我去招待下幾個老朋友。”
他們已沒有再對話的必要。
秦程注視着趙伯峻的背影,而後轉身面對樊時歡:“看來這筆交易是談不成了。難道你和傅家早有交情?”他随即否認,“不,如果你們有這麼深厚的交情,‘扶峻’就不會耗到被我鉗制的地步。”
“做人還是别太自負。”樊時歡随之起身,并不回答他的問題,“為自己鋪的前程很好,秦先生,如果我沒猜錯,讓你這麼有底氣的原因應該不隻有和‘扶峻’可能産生的聯系吧,當初你讓任氏栽的跟頭,怕不是‘益揚’也要栽一遍了吧?”
“樊公子這話我倒聽不懂了。”秦程冷靜得可怕,“事到如今,我隻想知道原因。我自認讓利足夠,也願意給‘郁林’和你一個面子,你現在自身難保,為什麼不選擇和我合作?”
“你和‘益揚’有什麼利害關系我管不着,你準備從老東家手裡挖多少牆腳我也不在乎,我隻想告訴你兩件事——我還沒蠢到讓‘郁林’做你的跳闆和擋箭牌,以及,把你在其他地方如法炮制伸長的手趁早縮回去。”樊時歡可不聽他給自己打什麼圓場。
樊時歡往大廳的時候,秦程的臉色才稱得上是變幻了一下——他知道雙方都有些事已經暴露了,而自己此前低估了樊時歡這個“纨绔”的能力和智商,也低估了陸尹珩布局的能力。
因為下一刻他就看見陸尹珩走進來,正好同樊時歡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有,誰告訴你商人一定要把利益放在首位了?”經過秦程身邊時,樊時歡忽而玩味地扯了下唇角,“我剛剛還有句話沒說完呢,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下一句是——世事到頭螳捕蟬。”
傅青頌下樓,正好撞上這一幕,故作驚訝地說道:“姑父,您在家啊,剛才姑姑說您還沒回來呢。”
“早回來了,大概是你們在樓上沒注意到。”趙伯峻依舊慈祥地笑笑,同客人如常寒暄,已經是把面子給秦程留足了。
生意場上的事,傅青頌不想過多摻和。她充其量隻是從中搭了個線,見眼下已沒什麼她表演的餘地,就轉頭将林可夢接進來,兩個人聊自己的天去了。
晚宴接近尾聲時,賓客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
林可夢見狀,也就提出要回家,說自己第二天還要上班。
傅青頌不想讓她自己走,聞言要去喊樊時歡出來。她剛才看見趙伯峻帶着樊時歡和陸尹珩上了樓,現在應該是在商談三方合作的事。
“青頌,不用。”一提到他,林可夢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他們在談正事,就别去找他了。”
正好有另一個女生和她同路,對方也和林可夢相談甚歡,索性提出順路送她回去。現在,這女孩去取自己的外套了。
傅青頌趁隻有她們兩人在,問:“你們鬧矛盾了?不會是因為他上次和秦程私下見面的事吧?”
林可夢搖搖頭:“那次你說讓我不用管,我并沒有主動跟他提過這事,雖然我想他是知道的。我們的矛盾與此無關,導火索埋了也不是一兩天,其實我們也沒有吵架,因為很多問題吵架也解決不了,反而應該各自冷卻一下。”
“所以你覺得導火索……是什麼?”
她攤攤手,看上去很疲憊:“某些埋藏了幾個月……不,從我們認識第一天起就存在着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腦子挺亂的。原本我以為這幾天我已經想得夠明白了,可是今天見到他的時候,所有思緒又攪成一團漿糊了。”
傅青頌歎氣:“可夢,你是真的很喜歡他。”
旁觀都是理中客,隻有感性摻雜其中的時候,原本能輕易做出決斷之事才會變成一團亂麻。
“你說得對。”林可夢抿抿唇,聲音輕得如同在壓制難以言說的無奈,“但喜歡不是一切。”
“可夢,我好了,我們走吧!”已經穿好外套的女生走過來說,“青頌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平安送到家,到時候給你消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