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腿腳終于恢複利索了的蘭伯特坐到了阿利斯泰爾對面。
後者的表情一言難盡,嚴重懷疑自己也是魔怔了,才會浪費這麼長時間在蘭伯特這個蠢貨上,明明讓他跪着回答自己的問題也可以。
阿利斯泰爾單手撐臉,淩厲上揚的眼睛輕輕垂着,過高的身高讓他能輕易以俯視的姿态看他,自帶威壓和蔑視感。
他的視線在蘭伯特身上掃過,決定看在他是伊安唯一好友的份上留他一命。
——蘭伯特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伊安心裡的地位居然有這麼高。
他們的相處模式大多都是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熱情地圍着伊安聊天,時不時得到一個冷淡的回應。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和伊安的關系也遠比所有人都親密了,阿利斯泰爾為此還明裡暗裡在伊安面前醋了好幾次。
蘭伯特正襟危坐,完全不知道自己僥幸逃過一劫。
阿利斯泰爾換了個姿勢,一雙長腿交疊在一起。
他問:“伊安走之前真的沒給你留半點消息?”
這已經是他這一個月以來問的第十三遍了。
蘭伯特沒膽子抱怨,隻能一次又一次耐心地重複同一個答案:“是的,陛下,他沒留任何消息,我真的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阿利斯泰爾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不過态度很明顯,他今晚既然出現在這裡就代表這一次他絕對不會空手而歸。
他輕笑,諷刺意味十足:“是嗎?但是我怎麼聽說伊安離開之前騎的是你的馬?”
蘭伯特求饒的表情僵住。
伊安離開的那天有很多平民看到,甚至自發組織了一條隊伍為他們敬愛的勇者送行,有人看到并不奇怪。
但是,平民不可能認得出伊安腳下的馬是他的,隻有同一階層的人才有可能看出這一點。
明明蘭伯特早就考慮到這種情況提前去敲打過他的“好同僚”們,不應該有人說出去啊!
他咬牙切齒,究竟是那個混蛋出賣了他!
但在阿利斯泰爾面前,蘭伯特完全不敢表現出來,鹌鹑似的縮着腦袋。
摸不清阿利斯泰爾那裡得到了多少信息,蘭伯特謹慎地沉默,生怕自己貿然編謊反而讓他察覺到不對。
阿利斯泰爾重重拍在桌子上。
突然迸發的巨大聲響攜着國王幾乎随時都要爆發的怒氣向蘭伯特席卷而來,後者咬緊下唇,駭得連插科打诨,緩解氣氛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利斯泰爾怒道:“你光怕伊安打你,難道就不怕我直接把你殺了嗎!”
他怕啊!
蘭伯特内心哀嚎,但是阿利斯泰爾殺人利索,被伊安活活揍成肉餅更折磨人啊!
當然,如果有的選的話蘭伯特還是更想活着,眼下見阿利斯泰爾都已經拔刀要動真格的了,忙松口求饒:“我确實知道伊安在哪兒!”
阿利斯泰爾冷笑:“現在又知道了?”
蘭伯特小聲嘟囔:“剛想起來……”
阿利斯泰爾把手上吓唬人的刀丢掉,重新坐回去:“說。”
“說之前陛下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蘭伯特厚着臉皮提條件。
阿利斯泰爾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再次吐出同一個字:“……說。”
“您要是找到了伊安,可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告訴您的,您就賣賣慘,說自己排查了多少多少地方,跋山涉水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蘭伯特還惦記着自己告密的下場,試圖為自己的安全找個擔保,“實在不行到時候他要打我,您攔着點。”
阿利斯泰爾沉默,食指輕點桌面:“你的意思是我能攔得住他?”
顯然是不能的。
蘭伯特讪笑:“多少也能攔一會兒吧,我早點跑,說不定他就打不到我了呢。”
阿利斯泰爾都想給他鼓掌了。
他這一回沒繼續推拒,很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
蘭伯特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伊安的老家在鄰國伊索拉,西邊一個叫塔拉村的地方。”
終于得到了答案,阿利斯泰爾長舒一口氣,喃喃自語:“原來在伊索拉嗎,怪不得不管我在諾德森怎麼找都找不到他……”
阿利斯泰爾之前從沒想過伊安會是伊索拉的人,畢竟伊索拉是神明的國度,裡面的人大多是用魔法,很少會像他們諾德森的人采用近身肉搏的方式戰鬥。
伊安的戰鬥方式很符合諾德森的理念。
阿利斯泰爾頓時把這歸咎于他們有緣,伊安生來就該是屬于他們諾德森的人,就差嫁給自己直接成為這個國家的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