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你想借年齡差這點做文章,”任辛樹聳肩,看嶽夜的眼神嘲弄中帶着憐憫,“你以為你的同行沒做過?房間也設置了幹擾器,就算你錄音也隻能捕捉到刺刺啦啦的電流,還是别費内存與電量了。”
男人微笑,端詳嶽夜因憤怒青筋暴起的臉,單手支在桌邊輕敲。
“不然,你以為你的同行為何隻偷出來張無傷大雅的背部照片?”
“……”
面對任辛樹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嶽夜咬緊後牙,卻說不出來半個字。戴着眼鏡的任辛樹還能僞裝些和善,摘下去的他似乎也掙脫了外界束縛,渾身透出對既定規則無所謂的漠然。
“你既然默許初夏動作,為什麼又要找我們,滿足有錢人怪誕癖好?”
任辛樹卻不予解釋,他嘴角還保持先前弧度,嶽夜壓下心中騰起的火,聲音也沉下去:“你就是犯罪。”
男人側目,順勢抽出紙筆,一份印着因乙方技術不精湛,甘願放棄治療的協議擺在嶽夜面前。
動作間,任辛樹袖口偏移,露出先前被初夏咬傷的部位,此刻僅剩一小圈暧昧痕迹。
“休想。”
“不是讨厭初夏麼?”
“該覺得恥辱的是你。”嶽夜直起身子,眼底寒光越發明顯:“仗着身份與年齡做這些下三濫的東西。”
任辛樹笑了下:“所以你退出。”
“不。”
嶽夜将桌面協議推回:“診療方案更換,下次我要帶初夏出去。”
本以為會得到任辛樹阻攔,男人反倒是攤手示意嶽夜請便,這種一拳打在棉花的無用威脅令人有氣無處撒,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
“你别太得意——”
嶽夜深呼吸,他看透了任辛樹的人面獸心,更為初夏處境所擔憂,一想到這幾天人都要被任辛樹關在這兒,恨得他手指忍不住發顫。
“初夏隻是不懂,等他接觸更大更廣闊的世界,定然認為你是累贅,等那個時候,你就算再用強,也關不住永遠向往自由的心!”
任辛樹挑眉,不語。
話已經說清楚,眼下也沒了糾纏必要,嶽夜離去時挺直背,盡量保持來時姿态才沒讓自己顯得那般狼狽。
究竟是以病人優先,還是讓初夏快樂,就算連嶽夜自己也無法分辨,在劉姨略茫然注視中拿起大衣推門而出,卻在穿過庭院鵝卵石道路時,冥冥之中擡頭,嶽夜對上坐在樹枝的少年。
垂在半空的腳踝小巧玲珑,那足飾随着呼吸偶爾晃動,身子斜靠樹幹,半睜眼打量狼狽出來的嶽夜,許久未吭一聲。
“初夏。”
被叫到的人跳下樹,磨磨蹭蹭穿好拖鞋,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嶽夜跟前,還未開口,初夏眼底映出男人略帶疲憊的笑,以及遞到面前的雪白名片。
“下次,要不要來我的地方?”
“……”
嶽夜也道不明心思,他趁任辛樹還未出來,将其塞入初夏胸前口袋,仿佛留戀般輕輕拍實那處,又在唇前比劃噓聲手勢。
“這是我跟初夏獨有的秘密。”
少年依舊仰頭看他,眼睛透亮,被傍晚庭院的燈一照,呈現瑪瑙般流光溢彩,晃了嶽夜的視線,導緻後者連保持臉上笑容都困難。
嶽夜很想告訴初夏,這樣的父子相處模式很不正常,另一方面又擔心初夏已經養成習慣,貿然打破眼下局面,隻會令初夏的精神層次更受沖擊。
“下次再見,初夏。”
他嘴角無法像往常勾起,嶽夜明知道任辛樹會對初夏做有違人倫之事,由于沒有确切證據,他選擇暫時性蟄伏。
關門聲叮當。
初夏偏頭,目光轉向門口男人。
庭院燈亮起,更顯得任辛樹身形欣長,雙手插兜,毛衣擡起空隙,勾勒他過分筆直而有力的大腿,行走間褲擺微晃,幾步來到初夏跟前低頭。
“寶寶。”
任辛樹很少用這個稱呼自己。
一般叫這個時,往往是疼痛中伴随歡愉,偶爾還會有難以承受的道德層次的鞭撻,初夏談不及喜歡。
“剛才他跟你聊的下次診療……”
“我累了。”
初夏忽然出聲打斷,他低頭,盯住拖鞋尖尖,頭一次拒絕回應任辛樹的搭話,别開眼閃身離院落,留後者獨身立于原地。
一陣風過,擋住他霧沉沉的眼,任辛樹凝視二樓微晃窗簾,小拇指輕勾。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
不過,任辛樹并不覺得是壞事,他其實還蠻期待,初夏開始反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