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屹繞過李子豪,急切地下了床,腳步踉跄。
“你要去哪裡?”李子豪見左屹往宿舍門走去,大聲問道。
左屹充耳不聞,他沒有辦法再繼續待在宿舍這個狹小擁擠的空間裡,他感到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狠狠扼住他的咽喉,導緻無法呼吸。
周圍有各種聲音在耳邊回繞,左屹隻覺得很吵,他回頭看見李子豪跟了上來立即喝止:“别跟過來。”
李子豪被這一聲喝止吓住,果然停住了腳步。左屹晃晃蕩蕩拉開了宿舍門走了出去,又“砰”地一聲将門關上。
左屹靠着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氣還是不夠。
他沖下樓,一心想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待着,可偌大的校園,哪哪都是人。
左屹揪着生疼的心髒,極力忍耐着即将破口而出的大喊。
他痛恨自己的後知後覺的,如果不是李子豪提醒,他不知道還要在自己編織的夢裡沉迷多久。
也正因這樣,他又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祁言的感情遠超過他的想象。
如果隻是普通的喜歡,又怎會讓他痛不欲生?他現在就像溺了水的人,眼睜睜看着肺裡殘存的氧氣一點點被抽離,卻無力阻止,這種絕望叫他難以承受。
那麼優秀的人,他左屹有什麼資格拽着不讓他走呢?
左屹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他很是唾棄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個大老爺們受不住挫折的樣子實在上不了台面。
可是他好像沒有辦法做到不在意,他的腦子裡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小人在勸他放棄吧,選擇祝福或許會更輕松;另一個卻慫恿他去争取,一定要弄個明白。
他在這兩種聲音中掙紮,不知道該聽誰的。
左屹漫無目的地走到學校的操場,随意找了個台階坐下。
腦子仿佛要炸開,這件事左屹早在心裡打過預防針,他以為他能夠做到坦然接受、微笑祝福,可真到了這一天,才發現根本做不到,他沒有這麼善良去祝福自己的暗戀對象和别人幸福,喜歡一個人,哪有這麼容易放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操場夜跑的人隻剩三三兩兩,但他還是不想回到宿舍,他現在很想念月亮灣小院,很想院裡的秋千。
那是他經常和祁言坐着看星星月亮的地方,他擡頭望向夜空,京西的星星月亮和院子裡的不一樣,他不喜歡。
突然,眼前有人遞了一個袋子過來。
“你的小腿需要包紮一下。”他的聲音微喘,聽起來像剛剛跑完步。
左屹皺着眉頭看見來人是郭敬敬,眼神很不友好,他現在的模樣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
郭敬敬卻不以為意,在左屹的身邊坐下,打開塑料袋拿出碘伏棉簽、紗布和繃帶。
“你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你腿上的傷口發炎了,不處理可能會化膿,到時候會影響你訓練。”郭敬敬将碘伏棉簽遞過去,“你自己不處理的話,我來。”
左屹往自己腿上的燙傷看去,原來水泡被迷彩褲磨破,傷口已經紅腫潰爛。
“我自己來。”他接過棉簽認真給傷口消毒,包好紗布防止惡化。
“謝謝。”左屹由衷說道,這傷口他本以為過個幾天會自然結痂,沒打算管它,沒想到會越來越嚴重。
郭敬敬說:“别這麼客氣。”他看到了左屹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眼皮也有些浮腫,“還需要一個人靜靜嗎?快到門禁時間了。”
左屹不想總給别人添麻煩,他出門太急,也沒拿手機,現在不回去晚上沒地方待,“不用了,一起回去吧。”
郭敬敬和左屹相視一笑,一同起身回了宿舍。
半夜,左屹睡得極不踏實,他夢到六歲那年和祁言初次見面的場景。
那是祁言剛搬進小院的第三天,搬家時隻有他和媽媽,院裡幾個調皮的小男孩總是在院裡亂喊說新來的小朋友沒有爸爸,左屹也聽到了。
一天下午,八歲的小祁言和那群孩子争論不休,他拼命解釋爸爸工作忙,休假的時候就會回來。其中一個小男孩卻反駁:“從你來到這裡我就沒見過你爸爸回家,你撒謊,你是個騙人精!”
小祁言大聲喊着自己爸爸的名字叫祁峰,可是那群小孩根本不信,還給小祁言起了個外号“騙人精。”
那時左屹和丁文笑就在不遠處,他聽見了哭聲,循聲找去看到孤立無援的祁言在哭,好像很無助的樣子。
左屹身為月亮灣的混世魔王,比他大上幾歲的孩子也不敢惹他,他從不欺負小孩,自然也看不慣欺負小孩的人。于是,年僅六歲的他決定去解救比他大兩歲的祁言。
左屹嘴裡含着根棒棒糖,氣勢洶洶地帶着丁文笑走到花園中心,“小胖,你又在欺負人!”他拿出棒棒糖指着小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你家告訴吳嬸兒,讓她抽你一頓。”
小胖害怕了,趕緊讨好:“屹哥,我錯了,你别告訴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