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成人,我餓着自己也不想餓着你,含在嘴裡怕化了,小的時候那麼一點大我就開始服侍你,你不孝啊,你不孝啊,我養的閨女不孝啊~”
她抱着小姨,蹲在門裡的最中間,所有的聲音都是唱出來的。
小姨靠在她的懷裡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哭聲,最後隻聽“噗”地一聲,小姨扭頭嘔在了地上,哭的聲音還伴随着打嗝。
外婆看也沒看一眼,依舊抱着她,手一下一下十分有節奏地拍打她的後背,對着外面的雪天唱戲。
“我養的閨女不孝哦,我養的閨女不孝哦~”
小姨結結巴巴地開口,“媽,隔,你說我大姐說的是不是,隔,真的,我真,隔,的不是你生的?”
“唉~”
“你為什麼,隔,一直都不告訴我?我和大姐都不是你生的,隔,你知不知道那個女的那是誰啊,你告訴我,媽!”
“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大,結果養大的閨女她不聽話~不聽話~”
“~那女人就是大橋那邊那死女人,你要是想找她就去找她吧,那個死女人她出生就把你扔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的~”
“啊啊啊啊——媽。”
謝涼坐在椅子上看着偏偏癱在地上的兩個人,一時間心頭悶得慌。
媽媽也不是外婆生的……媽媽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姨,瞞了三十多年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提出來?是小姨不想結婚所以威脅她,對嗎?
女人為難女人。
結了冰的發絲在屋内的室溫下滴水,然後彙聚成線,在她的腳邊流成一個小灘。
耳邊傳來外婆唱戲的聲音,咿咿呀呀。
很快她的耳邊傳來了周女士高跟鞋踩着地面的聲音,周女士說:“丫頭,快擦一下,不然感冒了。”
謝涼擡起沉重的腦袋看着周女士,滾燙的熱水在鐵盆裡冒着白煙,模糊了周女士的模樣。
周女士将水盆端到裡屋,“毛巾都在這裡了,你擦一下别感冒了,一會我拿衣服過來。”
“嗯”,謝涼木木地點頭,拿起盆邊搭着的毛巾。
她脫掉一件又一件冰的衣服,然後一點一點擦試着發僵的肌肉。
屋外傳來的動靜聲有點大,她透過薄薄的門簾看見了周女士将小姨的頭按進水裡,洗那充滿嘔吐物的頭發。
她還看見兩個人把她的衣服扒了,給她擦身體。
屋外的肉色映入眼簾,謝涼下意識偏過臉,熱水從她的眼皮往下流淌。
“真煩”,謝涼低聲罵了句,她第一次那麼迫切地想要轉動魔方,居然不是想拯救周惹,而是逃離現實。
水滴在謝涼分明的線條裡流淌,她用雪白的毛巾擦掉。
隔絕兩個房間的簾子突然被撩開,周女士給她拿來了幾件老舊的衣服。
謝涼拿過衣服,看着周女士問:“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周女士闆着臉,“你小點聲。”
然後湊過來說,“今晚你自己回去吧,或者和我住在外婆家都行。”
謝涼揉着毛巾,扯着嘴角僵硬地朝周女士笑笑,“那我還是回家吧,外婆家好像不夠住,我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