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發燒

門剛動了一下，周女士瞬間就睜開眼睛，像是案闆上的死魚突然挺了下屍，聲音在黑暗裡十分警惕，畏畏縮縮的，“怎麼了?”

謝涼開了燈，看着周女士窩在床的一個小角，整個人像是脆弱的繭房，她掃了一眼就收回眼神，道:“想喝水，燒水壺沒了。”

周女士看了看，最後指着電視旁邊的桌子上道:“那個。”

“哦”，謝涼拿着燒水壺往外走，輕輕關了燈又關了門。

＊

謝涼蹲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吃着沒煮透的泡面，漆黑的窗戶裡朦朦胧胧映照着她的影子。

夢裡的周惹已經17歲了，但是謝涼依舊沒找到他因為什麼而死。

那個答案似乎是他不想公之于衆的脆弱，每一次問都會被周惹取笑般地回避掉。

“真煩”，謝涼煩躁地抓了抓頭頂的頭發，然後将吃了一半的泡面扔進垃圾桶。

“我就不信你是我解不開的問題”，謝涼哒哒哒地往樓上跑，推開門看着紅色夜燈下泛着淡淡光澤的魔方，她伸手又擰了起來。

魔方咔哧作響，周圍的一切都在她的面前改變。

一片白光閃過眼前，周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

看着眼前擋着的床闆，李小明瞬間反應過來她又是夜裡穿過來的。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微微拉開的窗簾傾灑出淡淡的月光照在腳下的大理石紋地闆上。

周惹正在睡覺，他的呼吸聲微微有些重，透露着難以抑制的不适。

李小明忽然覺得他的聲音不太對，穿着拖鞋快步走到他的床邊。

“周惹?”，她出聲輕輕喊着他。

周惹的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喘息聲有些重，眼睛緊緊閉着，似乎聽不見李小明的聲音。

李小明緊張地用手蓋在他的額頭，他的額頭很燙，像是火爐一樣。

“發燒了，周惹你醒醒”，李小明用手輕輕拍打他滾燙的臉頰，神色裡滿是擔心。

周惹頓覺臉頰上有一片很軟的東西摸着他，他擡起沉重的眼皮，模糊之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熟悉的眼神讓他一時間覺得很安心。

脆弱的少年沒了平時的心防，似乎更加渴望關愛。

周惹慢慢将身子向李小明的方向挪了挪，聲音很低還有些脆弱，他低聲道:“李小明，我好難受，好暈。”

怎麼辦，怎麼辦？去找宿管，對，去找宿管，李小明心裡快速想着，然後擔心地看着他，快速跑了出去。

看着前方突然沒了人，周惹的眼底輕輕滑過失落。

在他幼年的記憶裡，他好像就是這樣被人送來送去，沒人要，沒人管，也自然不會有人陪。

他渾身很涼，腦子卻很燙，他眼前昏昏沉沉的，看着李小明離開的方向，他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後蜷縮着身體慢慢閉上了眼睛。

李小明慌忙地跑下樓，腳步有些錯亂，跑到一樓宿管阿姨住處的時候，卻看見門口挂了一個牌子，上面寫着:“請假一周，有事找西苑的宿管。”

李小明喘着粗氣讀完這行字，嘴裡小聲道:“偏偏這個時候”，他快步往着宿舍門口走去。

因為男生宿舍分東西苑，是兩棟樓，所以想去西苑必然要走出東苑的門。

當李小明看着宿舍大門口那足足有兩斤重的鎖時，心裡真想把門砸了。

“傻逼學校”，李小明掂量着手裡的鎖，氣地低聲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