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荥無辜道:“我哪來的圖,那手記上沒說。”
一直未開口的雲劍南此時拱手對雍大将軍說:“關于王城,斥候可探查大概的情況,但八卦陣内部的情況斥候恐怕難以查探,還是要從典籍卷冊中來。不瞞大将軍與衆同僚,我在帝都時也曾查過,但沒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現下營中有個人可能知道。”
元淮立馬問:“誰?”
程荥:“你是說燕家那個小郎君?”
雲劍南點點頭:“正是。燕家從多年以前就有收留接濟老弱殘兵的家矩,會有專人為他們代寫書信,也會記錄下老兵們的各種見聞。燕老将軍也是世家出身,平素最喜讀遊記,燕府的藏書說句價值連城可一點兒都不過分。”
元淮聽了這話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擔心:“可是燕小郎君這麼年輕,身體又不好,誰知道他看沒看過呢?現在會帝都找書也來不及吧?”
雍大将軍想起燕昭鵬與自己交談時的大方得體,說:“若是有心,他應該看過。”
燕昭鵬不但看過,而且還帶來了。接到雍大将軍傳召後,燕昭鵬去應召後不久,便讓親衛将兩個書箱擡到了中軍帳内。
帳中衆人包括雍大将軍在内如獲至寶,紛紛開始看書。燕昭鵬在家整理出這些與草原和北方部族有關的書冊典籍後直接裝箱帶了出來,自己也未及細看。
大營中的日子就這樣過了數日,斥候傳回了徐副将的消息。他們順利地接到了糧草,并與意欲搶奪糧草的流寇展開了交戰。在交戰過程中白陽來發現了流寇的老巢,已帶兵清剿。糧隊不日将歸。
這實在是個好消息,胡山海……胡山海還未高興就見雍大将軍面沉如水,他立刻閉了嘴告退,去安排十萬擔糧草的安置工作了,十萬擔,十萬擔啊!
雍長齡壓着火說:“主次不分!押着十萬擔軍糧剿什麼流寇老巢!虧我對他寄予厚望,竟然這樣不知輕重。徐常青還就讓他去了?本末倒置!”
在場衆人誰也不敢替二人求情。論說白陽來徐常青這兩個人雖然年紀不同,卻一個比一個穩得住,他們會在押運軍糧之時分兵去剿流寇老巢想來其中必有因由。隻是現下原因未知,不好為之讨情;再則軍中紀律嚴明,不論什麼原因,錯了是定要受罰的。
雍長齡自然也清楚必是事出有因,而且原因一定很重要。可是草原茫茫,危機四伏,他們一營一隊人馬押着十萬擔軍糧,一天沒有回來他就一天不能放心。雍長齡表現在衆人面前的雖然是憤怒但心裡有的其實是止不住的擔憂。
燕昭鵬這幾日每天一大早就去給雍大将軍請安,然後兩人一同用飯,飯畢就在中軍帳内看書,已經好幾日不再在營中亂逛了。這天黃居養突然派人相請,雍大将軍聽了來人所報就替燕昭鵬答應了:“出去走走吧,身體舒坦了就不要總憋在帳中。你放心,現下情況不明我暫時沒有動兵的打算,一切等小羊他們回來再說吧。”
燕昭鵬于是告了個罪就放心地去玩兒了。
黃居養閑人一個,今日說自己是個廚子,明日說自己是個大夫,認得的藥材還沒燕昭鵬多。兩人一見面就是打哈哈,一遞一還說些個俏皮話,倒是輕松惬意,挺讓人開心的。他聽說燕昭鵬帶了幾箱子書來營裡,便說自己也帶了書,要送小友兩本。燕昭鵬擺手婉拒:“如今正忙着呢,我長這麼大好不容易遇見這一件正經事,承蒙大将軍看得起我,我不得認認真真地幹好了?等我閑了再來向你讨書看吧。”
黃居養看起來年紀并不大,但莫名有一種作風老派的感覺,他身形瘦削,衣袍寬大,紋飾華麗卻盡是與底料同色的暗紋,聞言撣了撣膝蓋上的衣摺淡笑着說:“你先拿去,我這書保管好看。”
燕昭鵬隻好道謝收下。
隻是黃居養給的一盒子書被放在燕昭鵬床頭的小幾上之後就再也沒人動過了,因為,燕郎君又病了。
雍大将軍得知後親自來看,他來時關阙正在給燕昭鵬開方子,雍長齡焦急問道:“燕将軍在信中特意與我說過他不能勞累,可是近日累着了?”
關阙恭敬道:“大将軍,草原風大,我家郎君經不起這個,稍有風邪入體便要病倒。鄙人已開具藥方,修養幾日就能好了。”
雍長齡這才放下心,交代關阙有需要盡管開口,又看了看閉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燕昭鵬,心中突然一痛,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雍平康,也是這樣安靜地閉着眼睛。
雍長齡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勉強做了個讓衆人自便的手勢就離開了燕昭鵬的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