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鵬剛喝完藥本來嘴裡苦心裡就不高興,這一聽,更不高興了,雙眼圓瞪看着關阙,嘴裡苦暫時不方便說話,氣得臉都紅了。
白陽來無奈地看了一眼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關阙,對燕昭鵬說:“你還穿自己的裡衣,外頭衣裳穿送來的就是。讓關大夫用藥水将那衣裳也泡一泡洗幹淨了你再穿,應該可以的。”
也隻能如此了,關阙歎了口氣說:“郎君将軍放心,屬下一定把衣服泡幹淨。”
燕昭鵬不過試穿了件衣服就被弄得滿身紅疹,委屈得不行,生怕自己就不能去了,此時事情一解決憋了半天的他終于有了心情還擊看了半天熱鬧的關阙了,立刻找茬道:“你歎什麼氣?我好了你很失望?”
關阙連忙躬身行禮道:“不敢不敢,郎君息怒。隻是我多年來就伺候您一人,習慣了與您鬥智鬥勇、嚴防死守您的各種不配合,此次來到這軍營之中、萬幸您的身體也前所未有地康健,我閑暇頗多故而得以診治營中生病受傷的将士,這才知道,世間竟也有聽話的病患。方才一時感慨,故而歎氣。”
燕昭鵬像過去很多次那樣,看着關阙冷笑一聲對燕庭闊說:“從箱子裡拿根金如意,把他給我趕出去!”
燕昭鵬素日所用的金銀都被打成了各種漂亮的形狀,并且以不同的形狀區分重量,花用起來也很方便。比如,一根金如意就是十兩。
白陽來查看燕昭鵬起疹子的地方,脖子和手臂都有,他皮膚細潤因此看起來格外嚴重,白陽來禁不住替他難受。看着白陽來擔心得龇牙咧嘴的樣子燕昭鵬倒是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白陽來把袖子放下,說:“身上也都是嗎?”
燕昭鵬拉開衣服給他看,腰上的一片最嚴重:“還好,都上過藥了,現在覺得涼涼的,已經不怎麼癢了。”
燕昭鵬看他擔心地又開始皺眉,笑着說:“幹什麼呢,臉都皺成一團了。也怪我心急,沒有仔細看過就穿,那些衣服料子都太粗,不要說我了,咱們家裡擦家具的布都比那細軟些。”
白陽來歎了一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燕昭鵬想到了什麼,趕忙說:“哎,這可不是我嬌氣啊,咱們營中的将士穿的衣服我也是穿過的,并沒有這樣,頂多就是不習慣。這次不是我的問題,是衣服的問題!”
燕昭鵬嬌生慣養是真的,但那些衣服有問題也是真的,白陽來給他把等會兒出門的衣裳遞過去,柔聲道:“你說的沒錯,那些衣服确實有問題,不光是料子粗,染料用的也不好,不光是你,聽說那邊營裡的将士有些也會起紅疹。”
燕昭鵬回憶了一下那衣服的樣式:“林州的嗎?”
白陽來點頭:“對,林州營的将士低階的隻有糧沒有饷,高階的将軍有糧有饷但饷銀很少。他們平日裡吃穿都差,全靠苛刻的軍規約束,可是管的越嚴下面反而越亂。”
燕昭鵬家裡世代統兵養兵深知其中道理,此時既對林州的管理感到不屑,又為林州的将士感到痛心。他很生氣地說:“打仗可是拿命拼的,衣食溫飽都不能保證将士們憑什麼為他賣命!”說罷他也忍不住歎氣:“還好咱們潤和有錢,穿的暖吃的更好,廚下做的湯面連我都能吃一整碗。”雖然吃完之後撐得難受了好幾天。
白陽來想起他吃撐了躺在床上哀嚎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那好像是你第一次吃撐。”
燕昭鵬也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跟他一起笑着說:“是啊,平生第一次,我體會到了“吃撐了”是什麼感覺。雖然肚子難受,但是,你知道嗎,那種肚子裡都是食物、暖融融的感覺,挺好挺踏實的。”
白陽來笑看着他站起來說:“那正好,今晚的宴席就是葉真葉将軍放了銀子讓軍中的大廚整置的,你嘗嘗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咱們以後也可以去置辦。”
燕昭鵬穿好靴子站起身來說:“我讓家裡的廚子做了點心,咱們帶着去做客。”
伺候的人兩個上前替燕昭鵬整理衣裳,兩個将準備好的食盒打開讓白陽來看盒裡的點心。那點心大小一緻形狀各異整齊地擺在盤中,既漂亮又體面,很是拿得出手。燕昭鵬從小不能吃這不能吃那,偏又什麼都好奇,因此但凡是燕家做過的點心,白陽來每一種都嘗過。他嘗完之後再把味道告訴燕昭鵬,就這樣兩個人可以玩一個下午。白陽來天生記性好,此時他看着盒中的點心都能回憶起它們的味道和原本的顔色——受條件所限,現在這些點心隻有三種顔色,若是在燕府,大廚能将每一種都做成不同的顔色。
燕昭鵬見他一直看那點心,不由地問:“你也想吃了嗎?讓下面給你做點兒回來吃?”
白陽來搖頭:“不,我是在想這個顔色該不會用的是胡蘿蔔吧?那味道該多奇怪啊。”
燕昭鵬奇道:“你不是挺喜歡吃胡蘿蔔的嗎?”
白陽來為自己辯解道:“我是喜歡胡蘿蔔做的菜,但它現在被做成點心了,這能好吃嗎?”
他難得表現出這樣的童稚之态,燕昭鵬覺得可愛,哈哈笑着拉住他的手腕說:“好不好吃的若不親自嘗嘗如何知道?”他一邊拉着人往外走,一邊吩咐下人道:“讓廚子做了來給白将軍親自嘗嘗,看胡蘿蔔做的點心好不好吃。”
下人躬身應是,兩人出帳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