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他說得不假,但折竹也不想應承,隻拿煙杆敲了敲他的手背:“還是活久一點吧奉孝。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叫禍害遺千年嗎?活久一點,或許,能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郭嘉眼中精光一閃,繼而又笑了:“哎呀,第一次聽心頭肉喊我的字呢,好聽,愛聽,多喊幾聲來聽聽。”
“沒個正形。”折竹白他一眼。
一片雲緩緩飄過來,遮住了月亮。
說起短命,折竹忽而又想起一個人來,于是歎道:“就算不是病恹恹的謀士,生龍活虎的武将,也有可能會早亡。”
“孫策嗎?”郭嘉不愧為謀士,他點了點頭,“孫策這個人啊,年紀輕輕,戰功赫赫,未免輕狂了些,但也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他雖有将帥之才,但若想再往上,隻怕是難。勇猛有餘,智謀不足,雖手握雄兵,卻也是一人獨行。這種人,他越是光明磊落,就越是容易被算計,遭小人毒手。”
折竹端詳了他:“有一個傳言,說但凡被你說中的事情,都是你在幕後推動的,若哪一天他真如你所言……”
“哎呀,這都是謠言。”他舉起雙手,故作驚訝狀,“你看我隻是個病弱文士,哪來的那麼大本領呢?”
折竹輕笑一聲,看一隻還未成年的繡雲鸢飛到案上,挑挑揀揀,最後叼了一顆葡萄走。
“孫權那孩子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他們孫家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陽光的還是陰暗的,他們都一樣地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做什麼。你以為,他們來王府行刺,難道僅僅是因為認出了你們,才站在你們這邊的嗎?”郭嘉靠到廊柱上,慵懶笑道。
折竹也笑:“我自然是沒有那麼大的魅力的……”
“你有。”他倒是毫不客氣地肯定,“若是隻有他孫策一人,愛美人還是江山,那很好抉擇。可惜他身後還有整個孫家,從寒門爬到今天的位置,他們不會停下,也不能停下。但,能行到哪一步……”他擡眼看住折竹,卻并未再往下說。
折竹想她的腦子是真不夠用的:“算了,不說他們孫家了。”她提起酒壺為郭嘉斟酒。
他卻抱怨道:“不是你這一晚上盡叨叨孫家的嗎?一會兒孫權,一會兒孫策,我還以為,你真被他給迷住了呢。我這叫一個傷心啊。”他作西子捧心狀。
折竹努力壓抑了心頭冒出的火:“别仗着我寵你就不打你啊。這個世界能入我眼的,也就隻有我的貓兒和黃金了。”
郭嘉撇嘴:“孫家不就有很多黃金嗎?”
“你再說?”折竹抓起空酒杯就要砸他。
郭嘉也是立馬就慫:“好吧,其實我也喜歡黃金。你見過文和沒有?他那輛黃金馬車啊……”
“啊,黃金馬車。”折竹回憶着,“真的很難忍住不去摳下一塊來啊。”
“對吧,對吧?”郭嘉握住她的手,“知己啊!”
傅融經過時,就聽見這兩人在興緻勃勃地讨論着要把什麼黃金馬車給偷了,拿去融成金餅、金錠、金首飾。
折竹看見他來,笑着招了招手:“傅副官也來喝一杯嘛。”
傅融搖頭:“夜深了,你們也早些回去睡吧。”
“傅副官?”郭嘉打量了他,“你就是那個從我荀學長手裡砍下價來的第一人啊,失敬失敬。”
提起颍川荀氏,傅融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郭嘉還想過來拉他:“讓我摸摸你的手,也沾沾你的手氣。”
傅融更是一溜煙就跑了。
“哎!他這……”郭嘉愣在原地。
折竹都不稀得看他:“人家可是正經打工牛馬人,哪像你,擱誰都是心頭肉。”
郭嘉嘻嘻笑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哎呀,心頭肉這是吃醋了嗎?”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