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屹風收隊時已是深夜。
夜色如墨,汽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
車窗外的風景被黑暗吞噬,隻留下模糊的輪廓。
車内的兩人,疲憊不堪,沉默将他們緊緊包圍。
聞漪靠在副駕駛座上,目光望向窗外,思緒卻飄回了案發現場。
今晚發現不僅證明了案件的存在,也證實了她的能力——她的确能夠看到過去真實發生的事。
她不知道如何理解這種能力,是穿越了時空還是與他人産生了通感?
顧屹風握着方向盤,專注地望着前方的道路。
聞漪的力量令人畏懼,卻又因強大讓他心顫。
他的職責是監管她,可真正需要“監管”的,或許是那些渴望得到她的人。
“明天……”
“明天——”
當車快要抵達聞漪家時,兩人同時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們對視一眼,這一刻的默契稍稍緩解内心的疲憊。
“你先說。”顧屹風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聞漪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道:“顧處,明天能不能讓我看一看今晚發現的屍體?”
顧屹風挑眉,這個請求雖然出乎意料,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為什麼?”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
“郭青宇了解爆炸案的關鍵線索。”聞漪望向他道,“我想試一試,看看能否從被郭青宇滅口的死者身上發現一些線索。”
顧屹風沉默了片刻,輕聲道:
“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八點來接你。”他頓了頓,“别吃早飯。”
聞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為什麼?”
顧屹風嘴角微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法醫辦公室
顧屹風帶着聞漪跨入法醫辦公室時,戴一鳴正将一具屍體緩緩推入冰櫃中,金屬軌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顧處,來早了。屍檢才完成三分之一,我剛解剖完一個。” 他快步走向辦公桌。
“目前隻知三名死者均為男性,年齡在30-40歲之間,死亡時間間隔約2-3個月,我剛解剖完的死者生前遭受了嚴重的暴力……诶?”
戴一鳴從未見過顧屹風身後的聞漪,眉毛微微挑起,好奇問:“這位是死者家屬?”
“她是本案相關人員。”顧屹風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恰好擋住戴一鳴探究的視線。
“具體的虐待手段能詳細說明嗎?”
戴法醫脫下手套,轉身從辦公桌上拿起第一份屍檢報告道:“屍體上發現了多處鈍器擊打的痕迹,這些痕迹集中在頭部、胸部和四肢,顯示出明顯的暴力傾向。此外,屍體表面呈現典型拘禁傷:皮膚表面有擦傷,手腕、腳踝有深度勒痕,符合細紮帶捆綁特征,表明死者在生前曾被限制行動,且持續束縛時間超過24小時。”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這一具屍體的肋骨幾乎全部斷裂,斷裂處有明顯錯位,這可能是由于反複的鈍器擊打所緻。”
顧屹風擡起頭,語氣中帶着一絲凝重:“過度殺戮的表現,是私仇。”
“沒錯,”戴一鳴點頭,“屍體的手指被一根根折斷,骨折處幹淨利落,顯示出兇手的殘忍和冷酷。”
聞漪站在一旁,目光緊盯着不遠處停放屍體的解剖台,她的身體悄悄向那裡靠近。
顧屹風雖然背對着她與戴一鳴讨論案件的細節,背後卻像長了眼睛。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聞漪的手腕:“确定要看?”
聞漪一驚,擡頭看向顧屹風,他的眼神意味深長,手上力道不重卻帶着明顯的警告。
“是要看下一具屍體嗎?”戴法醫放下手上的屍檢報告,“小姑娘是第一次見屍體嗎?”
“嗯……”聞漪垂眸輕聲應是,如果是“新鮮沒冰凍過的屍體”的話。
“來,給你這個。”戴法醫遞給她一個塑料袋,“一會兒用得上。”
聞漪接過袋子,看了戴法醫一眼:“這是做什麼的?”
戴一鳴語氣帶着一絲調侃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白布掀開的一瞬間,難以言喻的屍臭味撲面而來,瞬間刺入人的鼻腔,令人難以抵擋。
聞漪第一次面對高度腐敗的屍體,她下意識捂住口鼻,但惡臭仍然無孔不入,鑽入她的每一個細胞,讓她的胃部開始翻江倒海。
她好像明白了塑料袋是幹什麼用的,還好她聽顧屹風的話沒吃早飯!
聞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隻有死死咬住牙關才能止住想吐的感覺。
顧屹風低頭關切地看着聞漪:“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随時出去透透氣。”
聞漪搖了搖頭,啞着嗓子向顧屹風和戴一鳴提出請求:“我能不能……獨自和屍體待一會。”
聞言,顧屹風皺起眉頭。
戴一鳴愣了一下道:“這不符合規定。我們不能讓你與尚未完成解剖的屍體單獨待在一起。”
顧屹風知道聞漪的顧慮,他目光掃過戴一鳴,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我會全程陪同。”
兩人目光相觸,戴一鳴意味深長地看了顧屹風一眼,随即了然點頭:“完成解剖的那具可以。”
屍體随着軌道沉重的摩擦聲被緩緩推出,随後解剖室隻剩下顧屹風和聞漪二人。
聞漪強迫自己直視那具高度腐敗的屍體,已經腐爛液化的皮肉下露出森森白骨,難以直視。
聞漪鼓起勇氣觀察了半天,仍然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地方下手。
顧屹風察覺到她的猶豫,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我去那邊看一下驗屍報告,你一個人在這會害怕嗎?”
“沒事。我可以。”聞漪内心充滿了對他細心的感激。
“嗯,有事喊我。”顧屹風說完,轉身背對她落座,開始翻閱起桌上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