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比如...他還甩過幾個詞,我想想...撒豆成兵?騰雲駕霧?呼風喚雨?”
“你确定他沒有在胡謅?這哪是什麼能力這是仙術吧?!
“我也是這麼問的。”
“他怎麼說?”
“他說的确是胡謅的,剩下就沒講什麼了。”
沉默。
“話說,這裡是你老家吧,叫什麼來着?”唐煙樊開口問道。
“叫白榆市,其實我對這裡...沒多少回憶。我七歲之後就上山了,之前的事其實也忘得差不多了。”
“你以前家住哪?”
聽聞這個問題何竹突然愣住了,環視周圍的街區,竟愈發眼熟。兒時的記憶慢慢在他腦海中湧現。
“說來湊巧,離這裡沒多遠。我看看...看,往那邊那個路口左拐,然後走個五十米左右有個路口,進去之後沿着路直走就是我家小區。”
終于,一輛熟悉的灰色轎車停在了他們等待的路口旁。
“走了。”車窗被放了下來,羅牧探出頭道。
回到旭陽觀時還是下午三點,還有很多空閑的時間,但何竹還是回到了廂房。躺了下去。
“完全,不想動啊。”
腦海中被混亂的記憶狂潮填滿,無法思考其他事,但也看不清那狂潮之中究竟有些什麼。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賦予了形體,等着他去觸碰,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甚至連形狀都無法分辨,就已迅速的消失,随着那記憶的洪流一起,它的出現沒有前兆,消失後也不留任何痕迹,如同亘古流傳于平原與山谷的風,僅僅隻是刮過,然後不留任何東西,就算有也隻是上一個目的地被帶走的。
此時,門被某人輕輕叩響。
“請進。”
開門的是葉朔,他的表情略微有些複雜,像是知道了什麼沉重的事。
“我能坐下麼?”
何竹坐起了聲,答道:“坐吧。”
葉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頭沒有說話,似乎在醞釀些什麼,何竹便在一旁等待着。
“師父叫你夜裡去他廂房,有事。”
“又有什麼事?”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說又?”
“沒什麼沒什麼,我知道了。”
“其實我來還有一件事...你還記得十二年前那個入室殺人案嗎?”
“怎麼了?”何竹微微皺起了眉。
“如果你不想聽的話我就不講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要繼續聽下去嗎?”
他們二人的對話很緩慢,倒并非語速很慢,而是每個停頓都有些太久了,似乎每說一段都要仔細斟酌下一句。
而這次停頓格外的久,周圍的環境徹底安靜了下來,有的隻是不遠處的石闆路被踩踏的聲音與近冬的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
終于,何竹開口了。
“說吧。”
“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
“咚咚咚——”
王旭推門探出半個身子,說道:“準備做法了,你們兩個過來。”
葉朔起身答應,又轉頭對何竹道:“下次找機會再說吧,這次算了。”
二人跟着王旭走向中院,原本那裡擺着一個大香爐,現在被移開了換成了一張蓋着黃色上面有八卦紋桌布的方桌。
“沐雲,殺雞放血,沐塵,去廚房把煎了藥的藥罐端來。”
王旭身穿黃色法衣,站在方桌前,拿起一隻毛筆沾了點剛剛放好的雄雞血,在一張杏黃色的紙張上快速畫下幾筆,然後抽出粘在坐在對面的唐煙樊頭上,然後便雙眼半閉,一邊掐着手訣一邊默念着什麼,最終停在一個手背朝外雙手手指交叉無名指與食指彎曲相扣的手勢。
“坎水。”
然後又快速的掐了其他幾個,又頓在了一個與之前的類似但無名指仍然交叉伸直的手勢。
“兌澤。”
他快速用指尖沾了點旁邊碗裡的清水,在五帝錢劍上輕輕一劃,用劍尖輕觸唐煙樊的雙肩,又拿起道鈴輕輕一晃,頓時唐煙樊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在身體裡面出不來。
終于,何竹用兩塊濕布端着盛着中藥的陶罐走了過來,一聞到那個味道唐煙樊頓時撐不住了,捂着嘴站起身來朝四周張望。
“排水渠在那。”何竹指着一邊道。
唐煙樊有些站不穩了,被羅牧攙着走向了排水渠旁嘔吐了起來。
吐完後她接過羅牧遞出的紙,将嘴邊的殘留擦幹淨,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把濁氣吐出來就沒事了,這幾天吃清淡點,然後把這藥喝了就行。”王旭邊收拾東西邊說道。
“羅牧中的蠱蟲呢?”何竹問道。
“昨天吃飯就解決了,還沒長成清理起來很方便,但長成了我也沒轍,頂多喝點藥續命。還好你們預先知道了,這玩意一般沒聲沒息的就鑽進去了,能發現的時候已經長成了,運氣好的發個燒沒準能燒死,運氣不好的就隻能自求多福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炖雞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
...
是夜,正值三更。
院子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響,又被晚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被遮掩,好一會兒才有其他動靜。
“吱啊——\"
一道尖銳的摩擦聲響起,就像年久失修的門發出的一樣,而聲音的來源正是王旭廂房的窗戶。
有一道身影将窗戶闆打開,順着窗戶爬了進去。
“師父,我來了。”這句話如同空空如也的體育館中偶然掉落的乒乓球一般,清脆的響動後沒有任何回應,隻有原本的聲音在回蕩着。
不知為何,這個房間中透露着一股死寂,就好像除了何竹外沒有其他任何人了。
他摸着黑找到了桌子,在桌子上摸索着找到了一盒火柴,但沒有找到任何其他的可燃照明物,便隻是抽出了一根火柴在盒子側面的砂紙上滑動将火柴點燃。
雖說也不是沒有電燈,但突然開燈果然不太好便隻能作罷。
随着火柴的亮起,周遭的環境也稍微清晰了些。凳子,桌子,椅子,積灰的箱子,衣櫃,床。
——以及,癱倒在床旁邊的地上已經沒有生命迹象的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