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樣,稍微教訓一下她也沒有人管,反正她都那樣了。
這些想法,一直持續到了今年十月份。
那是個與去年初見周倩時一樣的午後。
這回,是周倩找到了一個人在廁所抽煙的她。
那是她們二人為數不多的私下交流。
她忘記具體内容是什麼了,但是周倩臨走時,居然在笑,在對她笑。
自己是什麼值得她開心的人嗎?她為什麼要……笑?
那是她第一此看到周倩露出笑容。
終于,久違的悔恨再次湧上心頭。
幾日後,據說周倩班上的班主任失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更為年輕樣貌也更為端正的老師。
而餘琴所見周倩的神态也愈發明亮,眼中似乎又閃爍起了些許光亮。
而也是這幾日,她以各種理由搪塞,讓那幾位狐朋狗友不去找周倩麻煩。
但不知為何,突然,周倩再轉入了一如既往的陰沉。
也是那天,餘琴的一位朋友哭着告訴大夥她看到她所暗戀的老師和周倩坐在一輛車上,哭訴着什麼被勾引走了。
無論她如何尋找借口,也還是撐不了幾日,她再次被慫恿着帶着那幾人在一個中午将周倩圍在了廁所裡。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如今的周倩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今的周倩每天像是丢了魂一樣,眼中徹底失去了色彩。
而那天,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突然走進了廁所。
按理說,這個學校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識趣地走開,再不濟也是裝作沒看到一樣走進隔間。
但是那人居然在向他們問路,明明她的身上穿着和她們一樣的校服。
她呵斥到讓那人離開,但那人居然隻是微笑着走了過來,對她說了一句“來,打我。”
一棍揮下,結結實實地打在她左臂上。
隻是下一刻,餘琴便被按在了牆上,手中的掃把不知何時消失了。
而剩下那幾人甚至沒有試着動手,隻是轉頭迅速離開了。
雖說那人之後并沒有管她,隻是讓她離開,但她還是忍不住的感到些許恐慌。
那是個不該招惹的人。她感到身體本能在發出警告。
但是,似乎隻有她一人這麼認為。那天放學後,那個向她哭訴的人叫了一些街頭混混去圍堵了那人。
然後結果是,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被打到住了院,而那人第二天照常來上了學,沒人看出有什麼傷,但也是用行為告訴了所有人,那是絕不能招惹的人。
而也是那天,那個長相端正的代課老師也不知為何沒來學校。
又是一天,大概是中午還是下午來着?周倩自殺了。
而同時,據說那個代課老師的屍體在前一天被發現在小巷裡,據說死相極為怪異,渾身的骨頭都不見了,但皮膚上居然沒什麼傷口。
然後,輿論開始發酵。
關于周倩的自殺這件事,全部被怪罪到餘琴将近一年的勒索與霸淩行為上。
而那些在她背後推波助瀾慫恿她去的所謂朋友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連任何關于道德上的指控都沒有。
而對她們來說唯一的改變,無非也就是一個關于對象的轉變。
曾是衆矢之的的周倩如今已經自殺了,那麼就由逼死周倩的餘琴來代替吧。
當那桶水澆灌在她頭上的時候,她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所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
之後,學校将她進行停學處分,但這對她來說到也算是件好事。
她終于有時間去好好思考一番了。
她在房間内反複抽着煙,即使現如今已經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卻還是停不下來。
父母的過度管教導緻了如今的過度放縱,而過度離經叛道則導緻不分黑白地否定一切,從而走向徹底失控的人生。
接下來,她将永遠背負着罪惡感與唾棄度過餘生,這場現世報絕無可能逃避,因為往日的所作所為終将追上每一個試圖違抗的人。
而真正推波助瀾将人變成罪人之人,将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那麼,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改變這一切呢?
唯有……一死了之。
于是,她走上了天台。
……
餘琴望着手上的刀,已經無力再去改變什麼。
周圍的幾個千瘡百孔的身影再次緩緩站了起來,步履蹒跚着朝她走去。
現在,不如就接受自己的命運吧。
這都應得的。
她将那把水果刀丢在了旁邊,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像我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
似乎稍微遠點的地方傳來了更多腳步聲,但她現在也不想去思考了。
卻又是突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左邊的走廊傳來,然後——自己身旁的那幾人被迅速擊倒,隻是再眨眼,唐煙樊的背影便出現在了她面前,正用地上的布條擦着染了黑色粘稠物的刀。
一如昨日她尋死時突然出現在天台那般。
與地上個“唐煙樊”不同,她才注意到,這位唐煙樊的一隻褲腳鼓鼓囊囊的,露出半個黑色的環狀物來。
“這是怎麼回事?”唐煙樊扭頭看向了她,目光清澈,不知為何散開的長發還未停下飄蕩。
不自覺間,已然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