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喬澤川開始感覺有點兒暈,他才聽到周方圓回房間,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喬澤川進屋就開始流鼻血,雲多多的來電就在他最狼狽的時候響起,“哥們,幹嘛呢,這麼久不接!”
“流鼻血了,正在擦着。”
雲多多笑他:“啊?我就說人不能一直這麼單着吧,身體會出問題的!”
喬澤川無語,“你怎麼腦子裡全是這些東西!我是泡溫泉太久了才流鼻血的。”
“這個季節泡溫泉,那你豈不是更燥了?”
“……”
雲多多見他不說話了,也逗夠了,“蘇蘇,這些年你身邊也就一個唐泉……”
話還沒說完,喬澤川就打斷了,“唐泉和我沒關系!說多少次了!”
“好好好,沒關系。那你跟哥們說說,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有趣的,看不懂的,令人憐憫的……”喬澤川随口蹦出來幾個詞,說出來的瞬間自己也驚到了。
但雲多多立刻興奮了,“不對勁!你不對勁!”
喬澤川慌了一刻,“我随口一說的。”
“這問題問你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你從來沒有這麼具體回答過!以哥們兒我多年感情經驗來看,你回答的時候,心裡有一個人。”
“隻是一個标準,不是一個人,OK?”
“狡辯吧你就!”
隻是一個标準,不是一個人。挂掉電話的時候,喬澤川默念了一遍,提示自己。
他轉身前往浴室洗澡,每次見完周方圓之後,喬澤川洗澡的時間都很長,他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号。
窗外的蛐蛐好像又叫了一聲,喬澤川靠在床邊,強迫自己躺下,沒多久還是站起來又開門走了出去。他控制不住這雙腿,驅使着自己再來看一眼,院子裡隻有沉默的一切,隔壁沒有了任何動靜,那條縫看到的世界比這裡還要沉默。
喬澤川歎了口氣,池子裡的水好像聽到了,用幾道淺淺的波瀾回應着他,波瀾下的月亮倒影碎成一段一段的。
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又出來看這一眼,但看到那道碎影的時候,他想起來一個叫做猴子撈月的故事。猴子想撈起水井裡的月亮,用了很多辦法,試了很多力氣,但它還是沒有撈到,等它最後懊惱擡頭看,月亮從來都在天上,水井裡的一直都是倒影。
愚蠢又可笑。
——
溫泉真的不能久泡,回程的飛機上輪到喬澤川生病了。他有些感冒,咳了幾聲,但身邊沒有賢妻。
隻有空姐一次又一次過來問候,貼心問他要不要熱水,然後再捂着嘴偷笑着離開。
無趣至極。
紀軒和周方圓夫婦還是坐在前一排,一路上他們都表現正常,靠近說話,紀軒還貼心的幫太太背包、遞水,好像昨晚并沒有争吵過。
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其實有第三個人看到了。
後來紀軒可能聽到咳嗽聲,還是注意到了喬澤川的狀态。他離開座位繞到後面,用手背試探了喬澤川的額頭,“有點發燒了,我給你找空姐要點退燒藥。”
“不了,不嚴重,其實我感覺還好。”可是一開口,喬澤川的聲音就有點啞。
周方圓也回頭,“我們杯子裡沖了感冒靈,給你來一杯吧?”
所以也有誰感冒了嗎?最好不是周方圓,她昨晚在外面坐了那麼久。沒組織語言去答複,倒是腦子裡先冒出疑問。
不等喬澤川回答,她就起身叫了一個新的紙杯和一條毛毯,從她自己的粉色保溫杯裡倒出來褐色的液體,還冒着熱氣,遞到手邊的時候終于溫暖了指尖。
周方圓也不太避諱地用手碰了碰喬澤川的額頭,這是第一次與她的身體接觸。
好像有電流紮皮膚一樣,帶來了極為短暫的刺麻感,他甚至不敢看,脊背瞬間繃緊。
喬澤川不知道周方圓有沒有發覺到自己的身軀在那刻不自覺往前俯,像是迫不及待地跟她的手貼緊一樣。
丢人!他心裡翻滾着熱意,好像真是發燒了。
可那隻手離開得太快了,他都沒有體會觸感,隻記得是柔軟的,比紀軒的手背冰涼很多。
手背的物理低溫讓喬澤川清醒,他又覺得燥了,身體發冷,臉卻在燒。他灌下被分享的感冒靈,一股熱流順着喉管暖到胃裡,喝完才意識到是從誰的杯裡倒出來的,又後悔喝得太快,錯過品嘗一滴唾液的可能性。
味道是微苦的,回甘久久留在喉間。
比起來時的航班,他也得到了藥和毯子,但自己身邊是不認識的倆大漢,一個在平闆上刷着美劇津津有味,一個已經開始打呼噜。
喬澤川打開手機,記起昨晚睡前稀裡糊塗地存了一張猴子撈月的網圖。他靠在飛機的座椅上,昏昏沉沉地想,又點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把背景圖換成了那張猴子撈月,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自由意志開始沉淪。
可惜,這一場心髒的悸動,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