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放長遠些,後宮女子如此之多,沒有誰會永遠長盛不衰,也沒有誰會一輩子時乖運拙。陛下如此欣賞愛惜她的手,我不讓她端茶倒水是怕她燙了傷了,不讓她捏肩捶背是怕她手指粗壯了,給她手爐更是為了替陛下好好護着她那雙手。”說完尉妃的注意力又放回手裡的書冊上了。
殘冬臘月,寒風侵肌,空中飛過三兩隻早歸的候鳥,百啭千聲,好似在向這片熟悉的大地宣告它們的回歸。
青梧跟在後頭挎着一張面頰通紅的瘦黃臉蛋替主子抱不平,“這個尉妃也真是的,想吃霜柿怎麼不叫自個兒殿的宮人去拿,為何總來使喚我們家才人。”
碧月檀放慢腳步讓其小心禍從口出,“反正整日閑着也是閑着,多出來走動幾步總是對身體好的。況且是我自願去取的,與尉妃無關。”
進宮前阿椒與碧月檀約定好每隔七日她便會将帶有行動進展的棉帛藏在豬腸裡,随着每日從城中拉進宮的新鮮食材一道送進後宮。一般宮裡的貴人們都嫌大腸味臭,吃起來不雅觀,尚食局便會将其當作廚餘垃圾給扔了。自從碧月檀來了以後後廚都知她愛吃豬大腸,便會專門為她留着。
豬大腸每日都會有,但她也不能每餐都吃。是以她隔三岔五的便從尉妃那兒找着各種理由的往尚食局跑,一會兒帶些凍梨回去,一會兒帶着紅豆芝麻糊回去。
總之不能讓人察覺出她專盯豬大腸拿就行。
她說話溫和且沒有甚麼架子,後廚的宮人待她還算和善。今兒瞧她又來了,其中一個正處理豬肉的矮個兒師傅手上忙不過來,便說東西都給她準備好了,就放在菜架第三欄,走過去伸手便能拿到。
碧月檀謝過師傅後示意青梧去拿,青梧走到菜架邊果真一眼就看到霜柿和豬腸被整齊的分裝在同一竹簸裡。回去正好聽見矮個兒師傅問:“真不需要奴才給您處理麼?”
碧月檀邊笑邊拉着青梧走,“不用了,處理過的豬大腸吃起來就不香了。”
因趕着回去,她們抄了近道從浮華台走。
不遠處迎面走來兩人,碧月檀不擅與人打交道,本想假裝沒看到貼邊走,卻聽一人忽然叫住了她,隻好停下腳步與對方寒暄。
“見過翎才人。”打招呼的是文貴妃身邊的貼身女使思佳,“翎才人這是剛從尚食局回來?”
碧月檀說是,“月夙宮的兩位姐姐饞霜柿得緊,聽聞今兒有新鮮的,本宮便去讨了一些回來。本想給绮夙宮也送一些,可本宮記得貴妃娘娘不好這一口,便沒去打擾。”
“翎才人有心了。”思佳差點忘了身邊還站着一人,忙介紹道:“這位是慎節伯公府的主母何夫人,何夫人是貴妃娘娘的閨中好友,今日特意進宮來與貴妃叙叙舊。”轉而又同伯公夫人戚氏道:“這位是翎才人,貴妃之前同您提過的以手模仿越鳥的那位。”
碧月檀朝戚氏點頭問好,擡眼卻見對方正用一種十分欣賞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慌神間臉紅透了半邊天。好在思佳及時催促說貴妃娘娘還等着呢,戚氏才收回目光與她拜别。
回到月夙宮趁青梧去給尉妃和萦才人送霜柿的空當,碧月檀趕緊将藏于豬腸裡的綿帛翻了出來,隻見上面簡短寫道:三日後,戌時一刻,無底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