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諒道長也相信十一年前道觀起火是天意為之?”
這問題問得沒頭沒尾,見諒道長半晌後搖了搖頭。
“天尊之恩,妙不可言。”留下這句話後他便離開了。
何蕉蕉之所以問得如此突兀,既是想看看見諒道長的反應,也是想試試能不能從他這裡問出些線索來。但見諒道長的回答模棱兩可,她一時也搞不清他到底想表達甚麼。本想追出去再問問,可人已走遠隻好作罷。
翌日一早,戚氏母女剛用過早飯便有小道士來請何蕉蕉移步道場。
“就隻請了我?那母親呢?”何蕉蕉心裡咯噔了一下。
小道士仍舊低着頭,耐心地又答了一遍,“見諒道長說了,隻請何小姐。至于别的,見諒道長或許自有安排。”
戚苒拿起一塊早飯剩的黃米糕咬了一口,催促道:“去吧去吧,早飯吃得太急,正好趁見諒道長給你做法的功夫為娘再吃上幾口。”
何蕉蕉見戚苒都如是說了,自是沒有再難為小道士的理由。她沖遠岱囑托了一句“照顧好母親”便随小道士去了。
何蕉蕉一路上都忐忑不安,這種感覺其實從到燊廬草堂便開始了。
一開始她以為戚苒帶她來道觀,無非就是燒香磕頭求個平安符這麼簡單而已。可昨日她才知曉,戚苒還讓見諒道長給她專門安排了一場驅邪避禍的法事!
若是要做法事,那真就不太妙了。
長這麼大她也不是沒偷看過話本,那話本上都寫着會做法事的道長都是高人,他們能看透一個人的内心與靈魂。更有甚者不僅能與神對話,還能與鬼對話!
畢竟她是頭一回與人靈魂互換,沒甚麼經驗。若是法事開啟,原本那位找了回來,要求見諒道長将她們換回來該如何是好?她的原身已死,若是真的換了回來,是不是代表死的人就真的變成了她?
雖然她也不希望原本那位為了一個男人白送一條命,但她自己更不想死啊!
眼下道場就在前面,無論是福是禍,她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
傳話的小道士将門推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何蕉蕉閉着眼往前邁了一步,腦子裡将即将在道場裡有可能會看到的各路慈眉善目或是兇神惡煞的神仙塑像全都飛快地過了一遍,随後深吸一口氣說了聲“多謝”。
“客氣甚麼,進來站半天不關門,不知道天氣冷啊。”
好熟悉地嗓音。
何蕉蕉猛然睜開眼,卻隻見開門之人往回走的背影。
“五... ...五殿下?”
辛須盤腿坐回軟墊上,擡手招呼說話不太利索的何蕉蕉過來坐,“五五五,五甚麼殿下,何大小姐别亂稱呼。再說了,您老人家見我甚麼時候這麼客氣過?”
轉頭又對一旁的見諒道長道:“人齊了,道長趕快開始罷,本公子還趕時間呢。”
辛須不想在見諒道長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以才自稱公子。
何蕉蕉一時沒搞清楚狀況,怎麼她母親給她安排的法事,會莫名其妙冒出來個五皇子?但比這更讓人摸不着北的,是她身處的這個道場與她想象中的出入未免也太大了!
這個室内道場四周既沒有慈眉善目的神像,也沒有兇神惡煞的神像,隻有一排排逐層遞高的燭台,方型的燭架每一面上都貼着符紙,燭芯搖曳,燈火通明。場地正中央的地面上,分别用一黑一白兩種墨色畫了一個碩大的、一陰一陽的太極圖。
而辛須呢,就坐在“白魚”的“黑魚眼”裡。
另一邊“黑魚”的“白魚眼”上已然放好一個軟墊,何蕉蕉走過去坐了下來。
“你怎會在此?”
甫一坐下何蕉蕉便問對面之人。聽辛須方才的口氣,再加之之前戚苒壽宴她在伯府後院撞見原本那位與辛須私下會面,隐約猜到這兩位應是舊相識,隻是熟到甚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辛須咂嘴道:“别提了,杜奇晏那厮... ...就是我一好友,你應該知曉的,随杜醫官一同去給你瞧過病的那位,我說我身體不适找他把把脈,結果他就把我騙到了這兒... ...”
一直背對着人的見諒道長聞言轉過身咳嗽不止。
辛須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正欲起身解釋便被見諒道長給一把按了回去,“不打緊,童言無忌。”
“我還童言無忌?”
“他也童言無忌?”
坐在兩極之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見諒道長震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