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其實不太想進去。
那幾個孤兒院的院長員工,包括一些小孩都已經被吓破了膽子。
雖然有他提前警告威脅,但很難不露出馬腳。
隻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跟上去,陸純必定現在就起疑。
梁九雖然心裡琢磨得多,但腳步不停跟了上去。
在陸純打開門走進去,對上院長凹進去的半個腦袋的時候。
梁九的臉色沉了沉,在心裡罵了一句。
這幫蠢貨剛才就應該直接弄死。
他站在陸純背後,面無表情帶着寒氣看向院長,似乎是讓他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除非是真的活膩歪了,也不想讓這幫小豬崽子活了。
陸純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兩秒,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對NPC發出友好關切的詢問。
還沒等她決定好,那個院長就走了過來。
院長走到陸純面前,臉上帶着掩飾都掩飾不住的擔憂:“這位客人,您來孤兒院有什麼事情要做嗎?最近不開放義工報名,您要不下次再來?”
看起來很想讓她走。
梁九冷笑了一下,沒聲音,隻是一個表情。
院長忍不住一個哆嗦,很難不想起這個惡魔之前的所作所為。
這個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還是不要遭受這種無妄之災了。
雖然母神說,不應該妄議他人好壞。
但為了救人,相信母神可以原諒他。
然而下一秒,陸純的聲音讓他本來就戰戰兢兢的神經,更驚恐了。
陸純指了指梁九:“我來幫我朋友辦實習證明,您方便嗎?”
院長隻覺得自己完了,但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當然,梁先生的工作完成得很好,早就應該出具了,是我的疏忽。”
陸純比了個請的手勢,但是沒有跟進去,而是問院長:“方便參觀嗎?”
院長哪敢說不啊。
梁九剛來的時候也是很禮貌——禮貌的提出非分要求。
當時的院長嚴詞拒絕,并且警告他如果再這樣,就要上報給聯邦做判定了。
然後?
然後孤兒院的噩夢就來了。
所以陸純的禮貌,被院長當作帶着同樣意味的開場白,隻能謹慎對待。
陸純得到了并不太重要的首肯,轉身之前還不忘囑咐老闆一聲:“老闆你慢慢辦,談談實習工資也是很有必要的,對了,你的實習崗位是什麼?”
梁九和她對視兩秒,空氣一瞬間變得很緊張。
但很快,他微微笑了一下:“育嬰師。”
陸純“哇哦”了一聲:“沒看出來,老闆你這麼有愛心。”
這可能是梁九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的評價了吧,表情都有點微妙得古怪。
陸純沒在意他的表情,也不在意院長的驚懼,單手插兜拎着棒球棍出了門,朝着育嬰樓走了過去。
一路上陸純碰見好幾個小孩。
這幾個小孩沒有刻闆印象裡孤兒怯懦又拘謹破舊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應該是統一置辦的,很新,面料看起來也不錯。
至少比陸純身上的強。
面色紅潤白皙,沒有營養不良的症狀。
一方面可以說是聯邦在慈善這一方面做得相當到位,就是不知道這些小孩有沒有從出生起就背負債務。
陸純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問了。
她站在育嬰房外面的落地玻璃前,看着裡面一排一排的嬰兒,數了一下,大概有七十六個。
一樣的大小,看出生日期,相差無幾。
陸純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但是沒問出口,喊住路過的工作人員的時候,問的還是債務問題:“您好問一下,他們出生時候的錢是怎麼算的?要從落地開始就計費嗎?”
被喊住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啊”了一聲之後:“是,是隻算成本價,不會很多。孤兒院有良好的教育系統,這些孩子以後都能有好的工作養活自己,還債不成問題。”
陸純想了想自己欠下的巨款,覺得自己和這些人造出來一樣的小孩,還真是同病相憐。
她悠悠歎了口氣,低聲感歎了一句:“還真是絕不放過任何一個人的剩餘價值,論斤賣都沒這麼劃算的。”
裡面的小孩當然聽不見這話,但工作人員能聽見啊。
這工作人員運氣比較好,沒怎麼和梁九碰過面,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沒有其他人那麼深的恐懼。
她愣了一下,有點困惑問:“您,您在說什麼?這樣的話聽起來并不利于孩子們成長,希望您可以不在孤兒院裡說這樣的話。”
陸純擡起頭,和那個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然後微微笑了一下:“母神保佑,我這是在為他們未來的人生歎息啊。”
散發着溫馨又溫暖燈光的樓道裡,工作人員莫名覺得這話很奇怪。
就像是那個梁九會說出來的話一樣。
那個梁九第一次來孤兒院,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輩子都沒離開過孤兒院?活成這樣的可憐蟲再培養新一波的可憐蟲,你們還是這麼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