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走後，洛祈像往常一樣去接恬恬回家。

小孩子總是對于過生日有莫名的執念，兩個人晚上回家的時候，恬恬手裡拿着個冰棍，忍不住仰起頭，看着洛祈說“哥，今年你們可以一起陪我過生日了。”

洛祈從前在老家生活，和恬恬一年沒見過幾次，姜曉桦一直害怕兩個孩子搬到一起之後會生疏，她為此煩憂了很久。

沒想到洛祈現在長大了很多，恬恬又是個讨喜的孩子。

兩個孩子相處了一年多，比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還要好。

去年的時候洛祈剛搬來甯城，人生地不熟的，對一切都很陌生。加上在那個家裡，生活太壓抑，恬恬的生日也是草草就過去了。

洛祈甚至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沒送，今年他們有了足夠的時間，他想把所有的都給恬恬補上。

雖然計劃在照常進行，但是這會兒洛祈卻故意賣了個關子。

洛祈手裡劃着手機，看上去有幾分漫不經心，故意說道“過什麼生日，過幾天暑假了你要去補習班的。”

洛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恬恬咬唇，踮起腳有幾分的憤怒“你不給我過，那媽媽總會記得的。”

小姑娘的眸子暗了下去，臉上有幾分失落。

她肯定也沒想到哥哥會不記得吧，明明平時對她那麼好，可是在她最期待的時候，卻連她的生日都不記得。

洛祈看着恬恬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僅有幾分動容，他将手機裝回了兜裡，開始猶豫要不要告訴恬恬真相。

洛祈一愣神忘了接話，恬恬已經收起了手，委屈的說“算了，媽媽不記得也沒什麼。”

恬恬對每年生日的印象都不好，那時候姜曉桦總是很忙，但是也會抽空給她過生日。

但是無論每年怎樣準備，結局都是一樣的。

程越一身酒氣的踹開門，然後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現金。姜曉桦會站起來和他争執，然後一口沒吃的草莓蛋糕就被摔在了地闆上。

至少，以後不用再聽見他們争吵，不用聞見那股煩人的酒氣了。

洛祈看着恬恬眼裡的失落，眸色暗了暗，他伸出手揉了揉恬恬毛茸茸的頭發，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半“那等明天，我買好蛋糕等你放學一起吃。”

“好！”小姑娘寶石一般深邃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她舉着冰棍提議“那我要叫上栖栖姐姐！”

“可以。”洛祈欣然答應。

兩人正帶着笑，興高采烈的往家走，可是沒想到剛到小區樓下，卻看見一個不速之客。

程越眼窩深陷，穿着件破舊的夾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剃了頭發，露出一個光溜溜的腦門，看着讓人害怕。

恬恬隻是遠遠的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手裡的冰棍就吓得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洛祈下意識的用紙巾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恬恬拉着他的胳膊，聲音已然有了哭腔。

“是他，哥，是他……”恬恬躲在洛祈後面，眼神裡寫滿了恐懼。

恬恬沒說名字，但是洛祈已然猜到是誰了。他擡起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程越看見他們的時候，笑了一下，搓着手走了過來。

“别怕。”洛祈摸摸恬恬的頭，将她藏在身後，而後看着那個半年内像是老了十歲的男人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洛祈啊，你媽媽不肯見我，我真的很想她，你能不能帶去見見她。”程越湊過來，他想拉洛祈的手，聲音裡充滿了祈求。

洛祈摟着恬恬，往後躲了一下，避開了程越髒兮兮的手“你現在裝什麼？我媽早和你離婚了。”

程越整個人眼珠上爬滿了紅血絲，看上去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那樣，不顧形象的在洛祈面前乞求道“要債的說，明天還不上，就要來卸我的胳膊，我和她夫妻一場，她不能不救我啊……”

“洛祈……”程越湊上前又來拉洛祈的手，不再似從前那樣兇惡“怎麼說以前都是一家人，洛祈，你幫幫我……帶我見見你媽媽……”

“你瘋了。”洛祈沒想到他會又去賭，還有臉在這裡求他“誰和你是一家人？你自己那些破事以後少來煩我們。”

洛祈拉着恬恬，越過他正要走，小區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穿着跨欄背心的花臂男，看見程越的那一刻他們追了上來。

“程越，你他媽往哪裡跑，老子找你找半天了……”花臂男個個肌肉膨脹，看上去一拳能砸死人。

程越眼神一暗，要去拉恬恬的手也落了下來“洛祈，恬恬，爸爸明天再來找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立刻驚慌失措的往馬路牙子上跑，那幾個寸頭的花臂男死死跟在他的身後，嘴裡不時的發出幾聲咒罵。

“有病。”洛祈皺着眉罵了句，他拉了拉背上的書包，卻不小心摸到T恤的後面，一陣潮濕。

恬恬小聲哭着，生怕驚動了他。

“沒事。”洛祈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回家，他不會再追來的。”

“可是……”恬恬小聲的啜泣着“萬一……萬一他來幼兒園找我怎麼辦？”

對于姜曉桦和洛祈而言，程越隻是人生中的一個麻煩，甩開了就好了。

可是對恬恬而言，程越是她的父親，埋在血液的情感是什麼時候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恬恬不止一次為這件事痛苦過，她不想有這樣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