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月來客棧的後院,晨霧尚未散盡,空氣裡還殘存着夜晚的濕寒。院子裡的青石闆微微泛着水光,一片寂靜無聲。
林巧娘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從屋裡走出來,昨夜她窩在寒姨懷裡睡得香甜,如今起得比往日更晚一些,外面的天已經徹底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轉頭,卻正好看到寒姨站在院中,手裡握着一柄鐵劍。
林巧娘一愣,睡意頓時被驅散了大半。
——她從未見過寒姨練武。
寒姨一直都是她的“掌櫃”,是客棧裡最忙的人,日常除了招呼客人、記賬、管賬、管她,幾乎沒見過她做别的事。她當然知道寒姨會武功,可她從未真正見過寒姨練劍,甚至從未見寒姨持劍。
可現在,她就站在那裡,手握一柄鐵劍,劍鋒微微映着晨曦的冷光,整個人仿佛與平日判若兩人。
林巧娘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屏住呼吸,看着寒姨緩緩舉起長劍。
然後——
劍出,風起!
寒姨的劍沒有絲毫花巧,招式沉穩、淩厲,帶着一股不屬于客棧掌櫃的殺氣。劍勢一轉,劍鋒自上而下劈落,如斷山崩石,寒意森然。
林巧娘心頭猛地一跳。
這不是普通的劍法!
劍風淩厲,劍意沉沉,寒姨的每一劍都仿佛帶着殺機,不是尋常江湖劍士的練劍之姿,而是殺人之劍!
林巧娘握緊了手心,目不轉睛地盯着寒姨的劍招,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前,每一劍斬落都帶着厚重的殺意,而劍勢轉換間,竟又透着一股無比堅韌的氣息。
“斷玉篇……”
這是郭威演練的劍法!
“原來……寒姨練過這套劍法。她真是郭威的師妹。”
林巧娘瞪大了眼睛。寒姨和郭威的劍勢不同,郭威是如山巒崩解一般,望而生畏。而寒姨則如山間松柏,銳利盎然。
寒姨的劍鋒橫掃,劍意冷厲,每一劍劈落,空氣中都似乎有鋒銳之氣震開,她的劍法和一般江湖人的劍術完全不同,不是輕靈迅捷的路數,也不是大開大合的霸道,而是帶着無可阻擋的決絕,每一劍,都仿佛在告訴對手——
這劍落下,必斷一物!
林巧娘盯着那道劍光,忽然明白了一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
寒姨如何在亂世之中,守住這間客棧十幾年?
她從小在這裡長大,隻覺得客棧裡一直很安穩,鎮上雖然亂,但客棧裡卻仿佛是另一方天地,無論外面如何戰亂、江湖如何動蕩,月來客棧始終靜靜地矗立在這裡,沒有被燒,沒有被劫,也沒有被哪方勢力占去。
可這可能嗎?
如今想來,當然不可能!
在這亂世裡,一個女人,如何獨自守住一家客棧?
不是因為運氣好,也不是因為月來客棧本就是個普通的小地方,而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