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歲末,怒雪威寒,冷月如刀。
皚皚白雪若搓棉扯絮般,簌簌撲面襲來。
暗室内,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不絕于耳,疼暈過去的犯人被一桶徹骨冰水澆醒。
尖刀于肋骨間來回刮削撥彈,刀與血肉相撞,既癢又疼,仿若剜心剖肝,慘毒難言。
不消片刻,囚犯肌理被剝離,完全展露出森白肋骨,溢出潺潺血水。
血紅肺葉清晰可見,在骨骼下翕張,薄刃再次刺入肋骨間摩挲,鈍刀劃過肋骨發出詭異而沉悶的吱呀聲,讓人毛骨悚然。
呂雲黛渾身繃緊,緊抿着唇,忍不住低頭。
一低頭,卻發現腳下不知何時,早就被鮮血浸潤,刺鼻的血腥氣息讓人窒息。
她悄無聲息往暗處挪動腳步,可滿地的血迹依舊如影随形,仿佛要将她徹底吞噬嚼碎。
“好看的骨相就得展露在人前才美,你的肋骨最适合彈琵琶了,好聽嗎?這才剛開始,你再仔細鑒賞鑒賞。”
聽到暗五戲谑的聲音,呂雲黛忍不住搖頭,如此酷刑每用一次,則百骨盡脫,卻被文雅的取名為彈琵琶,還真是惡劣。
無論犯人多硬骨頭,經曆這一刀刀割肉與刮骨的雙重痛苦,反反複複的折磨,無一例外,沒有人能在一曲未終之前不崩潰。
終于結束了,呂雲黛來不及喘息,暗室内卻再次被一陣尖叫聲打破甯靜。
糟糕!狗急跳牆的犯人竟然咬了暗五。
氣急敗壞的暗五轉身取來了酷刑梨,這種奇葩的刑具雖然叫梨,可使用的方式卻殘忍至極,此刑具由四個花瓣組成,轉動按鈕,就能讓此梨開花,撐爆肌膚。
每個暗衛都有各自解壓的癖好,就連她也不例外。
而暗五最喜歡折磨犯人,聽犯人生不如死的慘叫聲,就像戲弄老鼠的貓,最後把吓破膽的老鼠殺掉。
眼見暗五惡趣味的将酷刑梨塞入犯人口中,想将犯人颚骨撐裂,呂雲黛深吸一口氣,拔劍将那犯人一劍封喉。
“走吧,還要去尋首領,莫要耽誤時辰挨罰。”
“哦,活菩薩。”暗五将刑具丢在長桌上,轉身之際,忍不住翻白眼。
所有暗衛中,他最瞧不上這個暗六,暗衛都拿命拼搏,唯獨她與衆不同。
畢竟她擅長的是媚術,職責是以色侍人,是孝懿皇後親自挑選給四爺啟蒙情事,暖床侍寝的玩意兒。
二人一前一後足下無聲,迤逦逆風而行,消失在漫天碎瓊亂玉中。
“你先行一步,我去殺個人。”
“嗯。”暗五飛身躍起,須臾間消失在暗巷内。
....
酉時剛過,呂雲黛來到城西别院内。
暗衛們都戴着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四阿哥,沒人知道暗衛真容和居所。
做暗衛久了,多少有點心理扭曲,大都有難以理解的奇葩癖好。
比如暗二喜歡收集石頭,還會給每塊石頭取名字。
暗三喜歡趁夜用爆竹炸茅廁,暗七喜歡扮女人調戲國子監的書生,暗四喜歡看不可描述的小黃書。
暗八喜歡收集蘑菇,每逢下雨隻要不當差,就會進山找蘑菇。
老大暗一的癖好最像正常人,她喜歡殺人後做一頓大餐,絕不準任何人靠近她的廚房。
此刻暗一在廚房裡忙碌,其餘的暗衛則排排坐在屋檐下擦刀劍。
呂雲黛拔出佩劍,差點被漚臭的劍熏吐。
她懊惱扶額,欲哭無淚,今日殺人後忘記将劍在樹上蹭幹淨就收鞘。
染血的劍插進劍鞘都發臭了,若不及時處理還會生蟲,爬身上要起瘆人發膿的疹子。
這些都還算小事,若拔劍殺人見血後直接歸鞘,血液會将劍粘在劍鞘裡拔不出來,哎,别問她為何能知道這麼清楚的。
還真是殺人一時爽,擦劍兩行淚..
旁人隻看到刺客殺人的炫酷,卻不知道刺客殺人之後拼命擦劍的憋屈。
她苦着臉蹲在水井邊,開始認真擦劍。
一擡眸,竟然還有個同擔,暗七每回殺人都喜歡用自己的衣袖擦劍,此刻他在埋頭猛搓染血的衣衫。
“你啊你,殺完人後還要洗衣服,用自己衣服擦劍傻不傻,衣服都被劍刮破了,回頭還得買衣衫。”
“洗衣服比砍人累多了,我改,我一定改,對了老六你……”
“咳咳咳..别喊我老六,小六,是小六。”呂雲黛聽到老六就腦瓜子嗡嗡嗡疼。
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主必有其奴。
他們的主子四阿哥最喜歡拿衣衫擦劍,隻不過是拿她的衣衫擦劍。
她的衆多工作範疇也包括當四阿哥的擦劍小妹,抱劍小妹,給寶劍擦油養護小妹。
她的主子四阿哥胤禛,未來的雍正帝,年少時竟喜歡耍酷又愛裝逼。每回他殺人都一反手就把染血的劍直接插回劍鞘裡。
最後總是她苦哈哈的擦劍。
對于四爺這種隻顧自己爽,速度極快,完事後就不負責任,不善後的快男,她隻能強烈譴責,一怒之下,擦劍的手都氣的加重幾分,多擦三遍。
每回她半夜洗破洞血衣都忍不住罵罵咧咧,真希望四爺哪天被人砍死,這樣她就不用熬夜洗衣服擦劍了。
清洗好佩劍之後,她又仔細給愛劍上油防止生鏽,起身之時,暗三也端來小闆凳坐在水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