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淩正在撫琴調音,卻見呂姑娘飛身站在他面前。
“淩相公,我今日去牙行買回個男仆,我時常不在家,男仆的身契放你這,還是老規矩,我若許久未歸,你把身契還給他,再把這些銀子給他當盤纏。”
“還有這些,是我存下來的家當細軟,你幫我保管好,我若身死,這些都給你。”
“男仆?”策淩心口莫名酸澀:“那..我今後還需去你居所幫你照看小狗嗎?”
“不必再麻煩相公。”
“嗯,你讓仆從自己來取殘羹剩飯,今日有些忙,呂姑娘自便。”
“好,我今日子時方歸。歸去不定,至多五日方可歸來。”
呂雲黛将身契和珠寶放在桌案上,轉身離開。
待她離開之後,策淩低頭撫琴,他心下煩躁,漸漸曲不成調,亂了心曲。
屋内倏然傳出一聲嗚咽刺耳的铮鳴聲,策淩盯着斷裂的琴弦默默良久。
離開望北樓,呂雲黛來到大學士張英府邸。
學士府裡的探子清荷這幾日不知為何斷了聯系,她今晚必須找到清荷。
清荷僞裝的身份是張夫人送給嫡次子張廷玉知曉男女情事的通房丫頭。
依照她規劃好的進度,清荷該爬上張廷玉的床,這幾日将事成的消息傳給她。
可她足足等候四五日都不曾收到消息。
清荷是她單線管轄的小暗衛,若清荷叛變,呂雲黛會被株連,她必須親自去查探清楚。
其實暗衛也分三六九等,如清荷這些底層暗衛甚至連效忠的主子是誰都不知道,都是由高層暗衛單線聯系,下達指令。
能在四爺身邊伺候的暗衛,都是從底層摸爬滾打才能近身伺候。
連她也是從掃地的底層細作開始做起,她足足花了兩年時間,在各大府邸私宅掃地刺探消息,替佟家刺殺異己。
才一步步踩着屍山血海,最終走到四爺身邊。
此時她悄無聲息趴在屋頂上,順着明瓦縫隙窺視屋内。
呂雲黛窺視過諸多朝廷重臣的隐私,唯獨張英大學士最風趣,他竟是不折不扣的妻奴。
與其說懼内,不如說寵妻。
張大學士與夫人姚氏鹣鲽情深。
姚氏閨名姚含章,賢淑美名京城皆知,她自幼讀書明理,更是有名的才女,難怪能教導出張廷玉那般清潤如玉的權臣。
今晚張大學士不顧病體,偷偷喝酒,氣得張夫人不準他上床歇息。
張夫人誕育四子一女之後,前些時日因長子張廷瓒身故,白發人送黑發人,身子骨愈發一蹶不振。
此時張夫人邊撕心裂肺的咳嗽,邊坐在床邊啜泣,急的張大學士直抹淚。
他一咬牙,從床底下摸出熟悉的哄妻道具。
啧.在朝堂上舌戰群儒位高權重的張大學士又在夫人面前跪搓衣闆了!
眼見張英夫婦開始摟抱着親吻解衣,呂雲黛捂眼離開。
清荷的居所該在張廷玉所居的澄心院西跨院内。
一靠近漆黑的跨院,呂雲黛警惕拔劍,她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
順着血腥氣息,她來到清荷所居的屋門前。
屋内傳來清荷痛苦虛弱的呻.吟,并無旁人氣息。
呂雲黛從窗縫潛入屋内,暗夜裡,她看到清荷趴在床榻上。
“怎麼回事?”
“六統領。”清荷掙紮着想爬起身來,卻被呂雲黛按回床榻。
“六統領,屬下辦事不力,并未順利讓張公子收入房中。”
“為何會出岔子?”
呂雲黛納悶,清荷是按照張廷玉的喜好甄選的女子,還是張廷玉的母親姚氏送來的,張廷玉沒道理拒絕才對。
“六統領恕罪,屬下也不知,那夜屬下一番投懷送抱,卻被張公子失控踹下床榻,後背不慎劃破,屬下昏迷數日,方才蘇醒,正準備給統領您傳遞消息。”
“嗯,你去煙袋斜街地字二号歇息,這幾日我替你當差。”
“是。”清荷踉踉跄跄起身掌燈。
呂雲黛與清荷對清楚近來瑣事的細節,又瞧過清荷後背的傷勢之後,在自己後背也弄出類似的傷口。
待清荷離開,她換上清荷的容貌,趴在床榻上歇息。
說起來她與張廷玉公子,還頗有緣分。
兩年前,她剛當上小暗衛。
領到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潛伏在張家當後花園裡的灑掃丫鬟,伺機窺視張英大人的隐私。
她其實是上一個清荷。
她高升之後,現在這個清荷才來頂替她的位置。
當年她每日起早貪黑,三更天就需起來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