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地上，微阖着眼，微微起伏的小腹顯示她尚有一絲氣息。可林楓無法忽視，她心口處汩汩洇出血液的窟窿。

劉運跪在她腳邊，癱軟着伏在地上，聲音帶着哭腔：“大嫂……對不起，對不起……”

祺雲衣擺上沾上了幾滴血迹，正在為劉夫人輸送靈力療傷。

“怎麼樣？”林楓的嗓音不自覺地發顫。

片刻後，他默默垂下了手，搖搖頭。

林楓喉頭哽住，眼眶泛紅。

好不容易案件有了線索，可還未等到轉機，劉夫人就倒下了。黑夜太過漫長，她沒能等來曙光。

看到她的指尖動了動，林楓擡袖擦幹淚，走到她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

劉夫人使勁睜開了眼睛，看向林楓。林楓能感覺到，她用力地想要說什麼，于是附身将耳朵湊到她的臉旁。

“妖……”

淚水止不住地從林楓的下巴低落，沒入劉夫人淩亂的衣衫。

“清……許……”

說完，她的瞳孔徹底失焦，鼻尖的氣息也被吹散在夜風裡。

“劉夫人，你放心吧，”林楓将她的雙手合放在小腹上，“我們一定會保證好清許的安全，讓他平安長大。”

像是聽到了林楓的承諾，劉夫人的表情很安詳，閉着眼，像是睡着了。

劉府門口傳來一陣厚重、急促的腳步聲。

伴随着火光，趙世忠出現在庭院石門前，身後跟着一隊手舉火把的官兵。他們分作兩列，将在場的四人包圍在了圈裡。

一人上前查看牆根下伏卧的黑色陰影。火把的光亮靠近時，它使勁擡起頭，威脅般呲着牙。

接着那人的火把，林楓才看清，那似乎是隻黑豹。

“趙大人，确實是方才那隻妖獸。”下屬跑回趙世忠身邊，拱手道。

“将那妖獸給我拿下！”趙世忠揚了揚下巴。

“慢着！”祺雲走上前，眼底情緒陰沉，“今晚之事，趙大人不打算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劉府前腳出事，趙大人後腳便到了。”林楓擦幹淚冷笑着起身，“若是您早到一刻，或許還能救下劉夫人。您覺得呢？”

“呀，竟是林小姐和方公子二位！”趙世忠驚訝道，“方才光線昏暗，趙某沒認出二位，多有怠慢。哦，今晚衛京司夜值時發現了妖獸之迹，一路追蹤至此，還是沒能提前阻止它作惡。此事，是我衛京司失職，辜負了守衛京都、守護百姓的責任。明日，我便向陛下領罰。這……妖獸危險，我們得先帶走關押進衛京司，以免它又傷及無辜百姓。”

祺雲眉壓得很低，周身散發出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氣場。林楓知道，他生氣了。

按着趙世忠的示意，衛京司之人便要擁上前抓捕角落裡的黑豹。前面幾人手裡拿着明黃色的繩索和鋒利的石刀，小心翼翼地盯着它，伺機而動。一個差役高高揚起手中的石刀，正要朝着它脖頸處刺去。

下一秒，一道白金色的光波将黑豹周圍的差役盡數掀翻。祺雲收回手，那黑豹随着他的動作化作一縷紫煙，飛進他系于腰間的荷包中。

“此事，便不勞衛京司諸位大人費心了。”祺雲冷聲道。

“方公子你……竟真是妖王？”趙世忠身側的下屬又驚又懼地後退一步。聞言，在場的衛京司官兵全都面色一變，眼神中分明有忌憚和慌亂。

“他……他是妖王？”

“我早就聽說了傳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誰敢冒犯他……”

“現在怎麼辦……”

“閉嘴。”趙世忠回頭呵斥下屬一句，又陪笑着拱手，“下面的人口無遮攔，二位勿怪。二位既然奉命參與查案，自然也有權參管嫌犯。不過劉夫人的遺體我們得帶走，待到仵作查驗屍身後，定會将結果盡快告知二位。那妖獸兇惡，方公子可要小心看好了。”

話落，趙世忠轉身，語氣驟然冷下來：“我們走！”

看着衛京司的人帶着劉夫人的遺體離開，林楓壓住心中的悲憤，攥緊了拳頭。

“大嫂……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劉運還匍匐在地上，嗚嗚地泣訴着。他雖不是劉家長子，但畢竟也是富家公子，此時卻頭發淩亂，衣衫染上泥灰，全然不顧體面。也不知道是被方才的黑豹妖吓傻了，還是真的對劉夫人心有愧疚。

“你的身份，看來今後真的瞞不住了。”林楓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卻又滿是疲倦，“那黑豹妖……會和衛京司有關系嗎？”

“方才我趕到時，黑豹已經将劉夫人撲倒。我查探過，他雖然身上有妖力，但理智全無。具體是何原因，隻能待我将他帶回大荒進一步查驗。明日，我便進宮向安帝說明，即刻啟程返回大荒。如此，我的身份……也不會給無間社帶來太大影響。”

“可是……”

“我不能棄子民于不顧。”祺雲語氣堅定，移開視線看向遠處，“妖獸不可能莫名發狂，将他帶回大荒關押，查明一切，是唯一的選擇。”

林楓明白他心意已決，歎了口氣：“我尊重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