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和蒲公英的話題,就到此為止。
在經曆過相冊這件事後,何峰終于明白了顧憲海并不喜歡回憶。一些對于他來說幸福的事,對于顧憲海來講,并不是什麼好事。
顧憲海又開始寫起遺書,而何峰就在一邊看着他寫,時不時補充幾句。這種時候,顧憲海都會以他煩為理由攆他離開。
可惜顧憲海無論哪方面都不是何峰的對手,最後還是同意了何峰的旁觀和插手。時間一長,他也就習慣了,開始跟何峰研究他那微薄的遺産怎麼分。
“能不能全留給我啊?我不要錢,我就要你的東西。”這是貪心的何峰。
顧憲海搖頭:“除了錢,我還得給叔叔留點東西,我父母的遺物都要還回去,這本來就不是我的。還有這些書,是要給宋鑫的,這張信是給小鄭的……何峰,我的遺物不能全給你。”
“那你的千紙鶴是疊給誰的?”何峰彎下腰,抱住顧憲海:“你疊了好久,每個千紙鶴都寫了東西。”
“給我學生的,高考前回趟六中看看,把千紙鶴送給他們,就當祝福了。”
為了做手工,何峰書房的那張辦公桌已經被他禍害的不成樣子,或許是怕亂動他的東西惹他生氣,何峰再不滿也隻能憋着。
看顧憲海不再搭理他,何峰隻是盯着他,然後突然拿出手機想要拍照。
顧憲海對鏡頭之類的東西很是敏感,何峰拿出手機的瞬間,顧憲海就瞪了過去。何峰見顧憲海不樂意拍照,隻能把手機放下。
“你想幹啥?”顧憲海看他像小孩做壞事被抓包似的,是從沒見過的樣子,感覺很好笑:“别拍我,難看。”
“我想記下來你現在的樣子,你長發很好看。”
“那你畫下來吧,你不是會畫畫嗎?不對,你之前還說過等我好了要帶我去剪頭發的。”顧憲海想起前幾天的事,一陣吐槽,但是看着何峰眼巴巴的樣子,顧憲海沒硬下心來拒絕:“記得給我畫好看點。”
何峰點頭。
他的頭發已經可以紮起來高馬尾,何峰總喜歡給他梳各種各樣的發型,有些時候顧憲海真感覺何峰離瘋不遠了。
這些幼稚的行為實在是不像是何峰。
顧憲海很想勸何峰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者是因為來自老師的直覺;又或者是曾經學過的知識,反正他感覺何峰很不正常。
太活躍了。
何峰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在不久後,就買來了畫架子畫闆和水粉紙。
他們小區附近有一家畫室,正好賣這些東西。
因為何峰要畫那些精微的構件圖和效果圖,所以家裡是有顔料的。他把這些工具都搬到書房,然後看着顧憲海開畫,顧憲海則是接着給學生寫信疊千紙鶴。
于是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下去,直到高考前三天。
在高三開始瘋狂撕卷子扔作業走人的時候,顧憲海在何峰的攙扶下走進十六班的教室。
此時已經是夏天,外面已經是三十多的溫度,但是顧憲海依舊穿着寬松的長袖長褲,怕自己竹竿子一樣的身體被看到。
“校長,我回來了,看看他們。”
或許是因為校長餘威,又或者是大家跟苗英都不太熟,所以苗英和十六班學生相處的不是太好,學生們自然也更喜歡顧憲海。
聽到他的聲音,本來就亂的教室瞬間爆發出來尖銳的猴叫——是後排經常耍寶的那幾個男同學。
顧憲海:“……”
何峰:“……”
今天是半天課,實際上也并沒有什麼課了,大家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顧憲海被何峰扶着走,給學生們挨個發了向日葵和千紙鶴。
那幾個猴王還想跟顧憲海擁抱,但是被何峰擋去。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苗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教室中,她似乎是想把這最後的時光留給顧憲海和孩子們。
看着眼前并不熟悉的男人,幾隻猴兒“抓耳撓腮”,似乎想叫什麼,但是又叫不出口。
“行了,你們就别抱我了,最近有些感冒,别傳染給你們的好。”顧憲海把手裡屬于他們的千紙鶴和向日葵送出去,接着說:“畢業快樂,以後就是大人了,再這麼淘氣下去會讨人嫌的,知道不?”
幾個男生頭點的像撥浪鼓。
相對于這幾隻猴兒,更多的同學都是比較内斂的,大家有的在為了未來高興;有的在為了分别哭泣。
在送完所有禮物後,顧憲海累的癱坐在辦公椅上,渾身都是虛汗。他定了個寫滿同學名字的蛋糕,剛才剛到,何峰下去取了。
“老師,剛才那個帥哥是誰啊?”終于,第一個疑問的聲音響起,顧憲海正眼去看,是楊麗莎。她的話音剛落,教室中就又吵鬧起來,青春期的小孩總是會對各種各樣的事情好奇,這很正常。
“哦,我老婆啊,你們不都認識嗎?何峰。”反正都要死了,顧憲海自然也就不在意這些事:“帥不?”
……
教室瞬間安靜。
顧憲海撓撓頭。
這詭異的安靜持續到何峰推着蛋糕進門,寫滿學生名字的蛋糕大得要命,在分好刀叉後,大家都拿着蛋糕紙盤等着何峰給切。
每當何峰切好一塊放上紙盤,就有一道好奇的視線上下打量他。
不愧是當領導的人,何峰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