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傑森的聲音突然變得幹澀,"你終于肯換你那件制服了?"
他見過羅賓,那些陰雨連綿的深夜,羅賓鳥輕盈地飛過窗口,隻留下一個遠去的身影,哪有小孩子不崇拜羅賓的呢?
青年——迪克·格雷森——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羅賓镖的邊緣,那裡有一道新鮮的裂痕。"嗯..夜巡。"他的聲音比傑森記憶中的羅賓要沙啞得多,"看到你一個人走夜路..."
"所以偉大的羅賓現在改行當保姆了?"傑森笑起來,胸口一陣陣的鈍痛,"還是說蝙蝠俠終于把你掃地出門了?"
...
"還真讓你說準了,小鬼。"迪克呼出一口氣,突然有些放松,"我跟蝙蝠俠一拍兩散了。"
傑森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被攥緊。他想起每個在犯罪巷仰望蝙蝠燈的黑夜,想起偷來的報紙上羅賓騰空而起的剪影,想起那些在街頭巷尾流傳的、關于黃金男孩的傳說。
"你要離開哥譚?"傑森的聲音裡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但你是...你是羅賓啊!"
迪克的沉默像一塊浸滿雨水的海綿,沉重地壓在兩人之間。傑森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膜上敲打出犯罪巷的節奏:一下是醉漢的嘔吐聲,兩下是軟硬工程師們的尖笑,三下是□□火并的槍響。
"你...胡說什麼呢,小孩。"迪克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為什麼一個人走夜路?"
很好,轉移話題如此生硬。
傑森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外套上的破洞。這件衣服曾經屬于某個死在巷子裡的流浪漢,血迹已經洗得發白,但依然能聞到死亡的氣息。
"我媽..."他開口時嘗到舌尖的鐵鏽味,"她最近心情不好。"
路燈突然閃爍了一下,傑森看見前任羅賓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腰帶上的羅賓镖,那節奏讓傑森想起母親注射dp時的痙攣。
"隻是心情不好?"迪克的聲音裡帶着某種令傑森不安的溫柔,就像那些醫生給病人注射鎮靜劑前的語氣。
傑森的後背抵上潮濕的磚牆,苔藓的觸感讓他想起萊拉縫合傷口時冰涼的手指。
"有時候..."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會忘記我是她兒子。"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迪克突然抓住傑森的手腕。他的手掌溫暖幹燥,與犯罪巷的一切格格不入。
"讓我送你回家。"他說這句話時,傑森突然感到一種怪異的,他渴求的溫柔。
他們沉默地走過三條街,傑森數着迪克的腳步聲,試圖從中找出羅賓騰空而起的節奏。路過一家關門的玩具店時,櫥窗裡的玩偶正在積灰,迪克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整整七秒。
"你以後..."傑森的聲音驚飛了一隻停在垃圾桶上的烏鴉,"還會在哥譚出現嗎?"
迪克的腳步頓了一下。他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兩個:一個是穿着羅賓制服的黃金男孩,另一個是穿着破舊夾克的迷茫青年。
"...隻要有人需要我。"他說這句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腰間羅賓镖的裂痕。
傑森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他想起上周在碼頭看到的沉船,海鷗正啄食甲闆上腐爛的死魚。
"但你是羅賓..."他的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哥譚需要羅賓。"
迪克突然停下腳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某種傑森看不懂的光芒:"有時候我們必須成為自己的英雄。"
他們站在傑森家門口,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進去吧。"迪克的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一個受傷的孩子,"保護好自己。"
傑森的手放在門把手上,金屬的冰冷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他回頭想說什麼,但迪克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不留一點痕迹,像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