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快發現這一切。”

男孩手中的寶石像一顆跳動的心髒，不斷泵出熒綠色的光暈。

那光芒蠶食着夢境裡的每一寸空間——小醜咧到耳根的綠嘴唇、毒氣彈炸開的綠色煙雲、甚至第一個男孩顴骨上"J"形疤痕滲出的綠色膿血，全都被這塊寶石吸引着扭曲變形。

"發現什麼......？"布魯斯的聲音被綠光割裂成碎片。

"布魯斯。"男孩的聲音突然變成阿爾弗雷德的聲線，綠寶石在他掌心裂開蛛網狀的紋路，"該醒了。"

現實世界傳來心電監護儀的尖銳警報。

布魯斯醒了。

阿爾弗雷德端着銀質托盤的手微微發顫，溫水在玻璃杯裡晃出細小的漣漪。他注視着布魯斯青紫交加的指關節捏起藥片，喉結滾動着咽下苦楚，像吞咽一枚生鏽的釘子。

"您這次斷了五根肋骨。"老管家的聲音比手術鉗還冷，"左肺葉的淤血差點要了您的命。"

布魯斯把空藥杯放回托盤，金屬相撞的脆響在醫療洞裡格外刺耳。他睫毛上還粘着高燒的汗珠，但嘴角已經抿成那條阿爾弗雷德最熟悉的固執直線。

"貝恩呢？"

"貝恩還沒脫離重症監護。"阿爾弗雷德突然用力擦掉托盤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而您新增了四處内出血點。"

監護儀的電子音填補了沉默。布魯斯的手無意識摩挲着被單，那裡有處新縫的傷口正在鎮痛劑作用下發癢。老管家轉身時聽見布料撕裂聲——老爺又把縫合線繃開了，永遠學不會躺着養傷。

阿爾弗雷德正了正領結，語氣平靜得像在讨論今晚的湯品鹹淡："那位試圖拆蝙蝠車的小先生，目前正在蝙蝠洞的武器庫前——"金屬托盤突然發出"叮"的脆響，"——數蝙蝠镖的數量。"

布魯斯猛地撐起身子，縫合線崩開的刺痛讓他眼前發黑。記憶碎片突然閃回——月光下髒兮兮的男孩，顫抖着給自己止血的手指，還有......

"您昏迷時他幫忙啟動了羅賓協議。"老管家用鑷子夾起染血的縫合線，"不得不說，這孩子對機械有種野蠻的直覺。"

洞窟深處傳來少年興奮的喊聲："這玩意能打穿坦克嗎？！"

布魯斯的手指停在半空，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自從迪克離開後，蝙蝠洞的寂靜像層透明的膜，此刻卻被一個陌生少年的存在輕易打破。

阿爾弗雷德正在整理藥箱，金屬器械碰撞的聲響格外清晰。"根據監控記錄，"老管家頭也不擡地說，"傑森少爺不僅阻止了您的失血性休克，還成功開了蝙蝠車。"

洞窟深處傳來"咣當"一聲，接着是少年慌亂的嘀咕："這破玩意兒怎麼自己動了？"

"他的資料？"布魯斯聲音幹澀。

阿爾弗雷德遞過平闆，屏幕亮起的瞬間，哥譚犯罪巷的監控照片像刀片般劃開黑暗——瘦小的身影在垃圾桶間翻找食物，外套明顯大兩碼。

布魯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指節在拐杖上收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他差點拆了我的蝙蝠車。"他重複道，語氣裡帶着一絲微妙的、近乎幼稚的執拗。

阿爾弗雷德終于擡起頭，灰藍色的眼睛平靜地注視着他，手裡的銀質茶匙輕輕敲在杯沿上，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

"而您差點死在車裡，布魯斯老爺。"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針，"權衡之下，我認為輪胎的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布魯斯抿緊嘴唇，目光不自覺地瞥向蝙蝠洞深處——那裡傳來傑森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在翻找什麼。

布魯斯的眉頭擰得更緊，鎮痛泵的滴答聲突然變得刺耳。他盯着阿爾弗雷德一絲不苟的後腦勺，紗布下的傷口随着急促呼吸隐隐滲血。

"你甚至沒叫過迪克'少爺'。"這句話從齒縫擠出來時，他自己都聞到了硝煙味。

老管家正在調試心電監護儀，聞言手指懸停在半空。醫療洞頂的冷光在他銀灰的鬓角鍍了層冰霜，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理查德少爺離家時，"他忽然改用最标準的英式發音，"您的狀态很糟糕。"

心電圖上突然蹦出個突兀的尖峰。遠處傳來傑森撞翻器械架的動靜，混着幾句活像犯罪巷俚語的抱怨。阿爾弗雷德終于轉過身，托盤裡的手術剪映出布魯斯驟然蒼白的臉。

"或者您更希望我稱呼他——'輪胎盜竊犯先生'？"

布魯斯的手指攥緊了床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盯着屏幕上的影像——那是傑森在洞窟裡橫沖直撞的動靜，像頭闖進瓷器店的犀牛。

"再這樣下去，"他聲音低沉，帶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會拆了我的蝙蝠洞。"

阿爾弗雷德放下手中的藥盤，金屬托盤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考慮到您上次在訓練室留下的彈孔數量，"老管家語氣平靜，"我認為破壞力評估需要更客觀的标準。"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接着是傑森興奮的喊叫："這玩意兒能發射？！"

阿爾弗雷德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門口："看來是時候讓兩位破壞王正式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