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車靜靜地停在那裡，車燈在雨幕中投下冷光，仿佛在無聲地宣告某種界限——它從來都隻屬于蝙蝠俠，而迪克·格雷森，從未真正被允許觸碰。

阿爾弗雷德正在廚房擦拭茶具，聽到腳步聲擡頭時，銀質托盤突然從手中滑落，在瓷磚地上砸出清脆的聲響。

"迪克少爺？"老管家的聲音罕見地失了分寸，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圍裙邊緣——那上面還沾着剛烤好的小甜餅糖霜，但餐盤裡隻擺了傑森慣常吃的巧克力口味。

迪克站在門廊陰影處，制服上的雨水在地毯上洇開深色痕迹。

他看了眼餐盤，又看了眼阿爾弗雷德手上還沒來得及放下的糖霜裱花袋，突然笑了："沒關系，反正我已經不是羅賓了。"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刺進廚房溫暖的空氣裡。老管家的藍眼睛微微睜大，目光在迪克和傑森之間轉了個來回——後者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多米諾面具歪斜着露出半張漲紅的臉。

"我這就去準備——"

蝙蝠家的關系，就像哥譚的夜空——表面漆黑一片，内裡卻藏着無數閃爍的星火。

他們總是劍拔弩張，仿佛永遠在争吵、對峙、冷戰。

迪克與布魯斯之間橫亘着那道無法跨越的“羅賓”之名；傑森莽撞激進，屢屢踩中蝙蝠俠的底線；而布魯斯自己，則被困在“父親”與“導師”的雙重身份裡，既放不下威嚴，又掩不住關切。

他們用披風與面具武裝自己，用沉默與怒火代替擁抱，用夜巡時的并肩作戰掩蓋白日的疏離。

但傑西不在乎蝙蝠家的道德倫理，畢竟傑西就是傑森，他可太熟悉現在發生了什麼了。傑西——或者說，那個披着傑西·托德皮囊的小醜——坐在ACE化工廠的鏽鐵架上，晃蕩着雙腿，嘴角咧開一個誇張到近乎撕裂的弧度。

他蒼白瘦弱的手指輕輕敲打着太陽星，那裡持續不斷的發出鈍痛。

"叮咚~小鳥們又在吵架啦？"他對着空蕩蕩的廠房咯咯笑起來，聲音在鋼筋骨架間碰撞出神經質的回音。

多麼有趣啊——那個冒牌貨傑森正笨拙地捧着餅幹盤，活像隻求偶的企鵝。

而迪基鳥，哦~完美的初代羅賓，連憤怒都那麼優雅得體。傑西的舌頭舔過犬齒，嘗到血腥味。他記得自己當年是如何被一點一點敲碎骨頭的，記得每一聲骨折的脆響都讓蝙蝠俠的嘶吼更動聽一分。

萊拉像隻花哨的蝴蝶般撲到傑西背上，紅藍挑染的發絲掃過他的臉頰，帶着廉價染發劑的刺鼻味道。

她誇張地撅起塗着黑色唇膏的嘴，手指在他鎖骨處的縫合線上跳舞。

"又在玩你的小鳥遊戲？"她黏糊糊地拖長音調，指甲突然掐進傑西後頸的皮膚，"上次你說要帶我看煙花~"

傑西的瞳孔在聽到"煙花"二字時驟然收縮成針尖狀。他反手掐住萊拉的腰肢，把她拽到面前時撞翻了裝着笑氣罐的推車。

金屬罐叮叮當當滾過地面，在月光下像無數顆慘白的眼球。

"急什麼，小瘋子。"他貼着萊拉耳語，聲音卻突然變成傑森·陶德十五歲時的清亮聲線，"等老蝙蝠發現他最愛的羅賓們..."

手指劃過她喉嚨時又恢複成小醜的沙啞，"...正在互相撕咬喉嚨時..."

傑西盯着萊拉渙散的瞳孔，她嘴角的血迹混着黑色唇膏暈開，像幅被雨水打濕的油畫。

有那麼一瞬間，他恍惚看見多年前那個在犯罪巷分他半塊面包的女孩——她眼睛亮晶晶的，頭發還沒染成這些可笑顔色，指甲縫裡沾着鉛筆灰而不是血。

他還是犯罪巷的小混混時，萊拉是他最好的朋友。

"滾吧。"他最終隻是揮了揮手，聲音像是從很深的地方挖出來的，"趁我還沒有生氣。"

萊拉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黏上來，紅藍發絲蹭着傑西的下巴，指甲在他縫合線的胸口畫着愛心。

"别不理我嘛~"她撅起塗着黑色唇膏的嘴，"說好的要一起看蝙蝠俠發瘋呢？"

傑西盯着她看了兩秒，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他猛地擡腳，狠狠踹在萊拉腹部。她整個人像隻破布娃娃般飛了出去，撞翻了堆滿笑氣罐的推車，金屬罐噼裡啪啦砸了一地。

萊拉蜷縮在牆角，嘴角滲出血絲，卻還在咯咯笑："哇哦~這可比煙花好看多了！"

傑西的表情陰沉得可怕，他扯了扯紫色西裝的領口，像是突然厭倦了這場鬧劇。

"吵死了。"他冷冷地說，聲音裡再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萊拉歪着頭看他，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畫了個笑臉："可你明明玩得很開心啊~"

傑西的瞳孔驟然緊縮，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來按在牆上。"聽着，"他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卻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我要的不是蝙蝠俠發瘋——"

他湊近她的耳邊，嘴角扭曲成一個猙獰的弧度。

"我要的是他清醒着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