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寶石人長長的頭發厚重長直,沉甸甸的攬到腦後,他一點點将坐着的南極石腿包起來,鎏金的眼睛一邊盯着他,一邊貼近。
身體中的微生物瘋狂的運動。
南極石瞪大眼睛盯着那雙眼睛,眼角的裂縫微微擴大了一點。
“黃金?”
——為什麼這樣問?
黃金快速而且輕飄飄用嘴碰了一下他的嘴,然後将額頭貼到南極石的額頭上。
“最近你總是開裂,因為變暖了嗎?”
這種肢體動作讓南極石想起紫水晶來,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寶石人每天都喜歡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也互相緊緊貼着的。
他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不自在的擰着眉頭瞪了黃金一眼,躲開了黃金的動作。
“最近太陽總是出來。”
“是這樣?”
于是黃金的臉和他的臉互相摩擦了一下。
好親密。
怎麼這麼親密——
南極石倒是從沒想過會有寶石人和他做出比金剛撫摸他的頭之外更親密的行為,也沒想過除了老師之外,會有人像紫水晶兩個人那麼親密一樣對他也做出這種行為……黃金好像從被他帶回學校開始,就很喜歡粘着别人,或者說,黏着他。
之前就算和老師再親近,也就是躲在金剛的衣服裡而已,碰碰嘴這種事——好奇怪的。
“為什麼要貼的這麼近?”
南極石動了動自己被裹住的手和腿,這不是已經貼的很多了嘛,還要把臉往他臉上擠做什麼?
“因為前輩可愛。”
黃金直言不諱。
“喂!”
南極石體内的微生物又爆了,他差點羞恥到碎掉——
這麼久了……嗯?
好像也不久,也就幾年而已。
“還不是要監督你多看看太陽——”南極石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好像過了很久,他皺着眉毛思考了一會。
“黃金。”
南極石突然想到。
“你明天就必須要去睡覺了吧。”
黃金用身體裹着南極石的腿,聽見這話,煩惱的看了他一眼“——啊,為什麼這種時候提到這個啊?轉移話題我才不接受呢~”
“什麼轉移話題,明明你不去睡覺的話又出問題了怎麼辦??”南極石責怪道。
“你要是再變成那樣該怎麼辦?”
寶石人金色的眼睛一邊聽他說,一邊垂下來,靜靜的凝視南極石——
“果然你那個時候覺得寂寞了吧。”
“南極石——”
透明的寶石人猛地瞪了一下眼睛。
身體裡的微生物突然開始瘋狂運轉起來,南極石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要膨脹起來一樣,十分古怪的羞恥感讓他猛地閉上了嘴巴。
他扭過頭,剔透的眼睛盯着腿上纏繞的金色,沉默了好一會,接着表情有些不高興起來。
半響——
“既然都知道了,還不省心一些,覺得我這樣很好玩嗎?”
“混蛋黃金——”
黃金歪頭,他一邊看着因為羞恥和擔心而開始發怒的南極石一邊想。
啊,可愛——
“怎麼突然開始罵我啊?”
寶石人真是太犯規了,漂亮堅固。
黃金将自己一邊纏繞到嗚嗚紮紮的南極石身上,一邊将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摁回去,順便假裝自己很困了堵上南極石的嘴。
接受那些晶體,果然受到影響了。
月人的事。
寶石人的事。
亂七八糟的情感,就算是過了上萬年,這些東西也還是會出現在靈魂相似的東西上。
風雪還在繼續。
——
但風雪總會停。
“南極石。”
“嗯?”
“睡着了,接下來就拜托了。”
“嗯。”
“冬天不要碎哦。”
被包裹着昏昏欲睡的寶石人,聽到這話,不自在的哼了一聲,閉着眼睛。
“我會的。”
沒有人比南極石更怕碎掉,丢掉每一絲記憶。
南極石的手悄悄的,但從善如流的擡起來,順着趴在他身上的黃金的頭頂撫下來。
順着他的頭發——
這個動作開始的太自然,親昵,而且帶有南極石過去的影子,他從金剛老師那學會了它,居然有一天由他的手做出,但是也很突兀,昏昏欲睡的南極石沒有對此做出太多反應——
隻有黃金的雙眼睜開了。
像用手碰了一下睡着的魚,它的鳍會馬上動起來。
“——”
片刻後。
那雙金色又閉了起來。
——
寶石人不會死。
那種生理意義上的毀滅對他們來說不存在,也沒有意義,所以比起所謂死亡,還是被遺忘或被帶走的未知感更可怕一點——沒人知道月人會把那些碎掉的寶石碎片帶到哪裡去。
大家都知道的是,被帶走的同伴再也沒有回來。
——黃金又沉睡了。
南極石第二天早上爬起來,利落的把變成完整人形的黃金從滾的一團亂的床單裡扒拉出來,抱去醫務室的盒子裡,然後在看到有日光的時候見縫插針的送他去曬太陽。
切割冰川。
安撫夢遊的同伴。
查看辰砂。
查看又睡着了的老師。
早晚各巡邏一次。
以上——
循環往複。
黃金沉睡的第一天。
南極石沒有把放着黃金的那個木盒子放回醫務室,黃金沉睡後的第一個晚上,他拿着刀穿着制服坐着沒有睡覺,發呆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他把黃金悄悄放在了自己在春夏秋睡着的那個屋子裡。
冬天在機械性的忙碌中過去了。
每天。
每天。
每天。
明明和以前一樣。
但是怎麼變的好漫長。
南極石走在雪裡,狂風卷着雪塵,冰川還在低鳴。
他在等着白色消逝——
等着下一個冬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