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餘序洲:“不是說要幫你修窗戶?”
“啊,對。”陳慧柔把這事給忘了,把餘序洲拉到一邊叮囑:“我爸今天心情不好,你待會打完招呼就出去等我。”
餘序洲:“來了就跑不太合适吧……”
陳慧柔給了對比例子:“我大哥出去躲着,飯都不回來吃,你覺得呢?”
餘序洲挑眉驚訝,大概知曉利害:“行,我打個招呼後就找借口出來。”
在外面盤算得好好的,結果一進屋,陳鎮東就招手示意陳慧柔拿多一個酒杯來,他要跟餘序洲喝兩杯。
“序洲你坐下,有件事我想聽聽看你的意見。”
陳慧柔微怔,王君沒憋住,收起碗筷往外走,給她使了個眼色,唇角都翹起來了,臉上表情似乎寫着四個字——撞槍口了。
“我隻能說,序洲是來得太巧了。”見陳慧柔出來,王君撲哧一聲,“這還在考驗期,逃不掉。”
陳慧柔頭疼不已,就怕陳鎮東亂說話,也怕餘序洲嘴笨沒表現好,拿完杯子就趕緊進去。
餘序洲規規矩矩地坐着,陳鎮東給他倒酒,他俯低了接。
“序洲啊,我聽說你大哥之前,也是讀師範的,後來怎麼去罐頭廠上班了?”
“他剛畢業那會也是當的老師,一個月20多,罐頭廠裡工人工資一個月能到50多,我大哥是學技術的,就轉去廠裡當電工。”
陳鎮東嗯了聲,舉起酒杯和餘序洲碰了下,仰頭喝完抿了抿唇。
這酒辣得很,餘序洲酒量一般,沒一會就覺得臉上起熱意了。
“慧柔的堂弟,潤雁,你有聽她說起過嗎?”
鋪墊拉這麼長,徐曉敏都聽不下去,起身去幫王君看孩子,外屋隻剩下陳鎮東、陳慧柔和餘序洲三人。
餘序洲搖搖頭:“沒聽過。”
陳鎮東:“他們家在北門有間鋪子,賣煙酒的,潤雁呢跟敬禹差不多大,比他小個一兩歲吧,對不對?”
陳慧柔無奈更正:“爸,你喝醉了,潤雁比敬禹大兩歲。”
“哦對,大兩歲,比你小。”
陳鎮東又給自己倒了半杯,本想給餘序洲添,被陳慧柔攔住。
陳慧柔:“爸,他杯子裡還有。”
陳鎮東見餘序洲上臉了,指着勸:“你這酒量,還得練練。”
餘序洲忙不疊點頭:“是,是。”
“剛說哪了,對,潤雁,兩年前辍學去深圳打工,趕上改革開放的動作,聽說混得還行。他高中都沒畢業,就是家裡做生意的,他也跟着學了一兩招。但是呢,新聞你看了沒?多少民營企業說倒閉就倒閉,創業,哪有那麼簡單。”
陳鎮東越說越來氣,餘序洲也就聽懂一小部分,茫然看向身旁的陳慧柔,陳慧柔小聲解釋:“也沒創業,他就是去賣煙酒,倒騰些日用。”
“書沒讀完,沒分配到工作,自己去做點生意養家糊口,這可以。但大學都上了!放着穩定鐵飯碗不要跑去深圳創業,這不是殺雞用牛刀?”
餘序洲又投來求助眼神,張了張嘴,口型“又是誰”?
“敬禹,去年就已經在深圳工作了。”
陳慧柔一臉無奈,都老黃曆的事情了又搬出來說,這一年幹得也算穩定,都不知道陳鎮東在氣什麼。
“姓資還是姓社都搞不明白的地方,你說他去了能幹什麼?序洲。”陳鎮東放下酒杯,看向餘序洲,“你來說說,這件事你怎麼看!”
“考題”來了,餘序洲看了陳慧柔一眼,端坐直身,沉吟片刻道:“叔,去年上海發展浦東,年底深圳交易所就搶在了上交所前頭試開市。這兩座城市之間,是有相同點的,未來勢必會成為核心城市,進一步得到國家政策扶持。在深圳的發展要比小鎮、比市裡好得多。”
“懂你意思了。”陳鎮東制止餘序洲繼續往下說,“也是,你們家已經有放棄鐵飯碗的先例,不足為奇。”
餘序洲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陳慧柔扯着餘序洲起身:“爸,我房間的窗戶壞了,要讓餘序洲幫我修,我們先過去,免得晚了光線不好。”
“去吧。”
陳鎮東擺擺手。
從家裡出來,陳慧柔雙手揣着口袋往前。
餘序洲推着自行車,還在琢磨方才的對話:“敬禹去深圳,是跟你另一個弟弟一塊做生意嗎?”
“不清楚。”陳慧柔語氣不太好,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盯着餘序洲看:“讓你回答你還真老實回答了,看不出來我爸不同意敬禹去深圳發展嗎?”
餘序洲老實巴交:“去深圳挺好的啊,他學曆高,起步就高。而且不都已經去了一年,怎麼還因為這個事吵?”
“畢竟不穩定,他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算了,不想聊這個事。”
反正也幹預不了。
陳慧柔就是煩餘序洲因為陳敬禹的事,興許在陳鎮東那被記了一筆。
開春三月,深圳特區報刊登了一篇萬字通訊《東方風來滿眼春》,陳敬禹着急給陳敬濤打電話,讓他下班一定要買份報紙回家給陳鎮東看。
南方談話,字字價值連城,自那之後陳鎮東沒有再幹涉陳敬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