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撐腰?撐什麼腰啊!
餘序洲一生氣就嘴笨,明知道這事對他們來說是天塌了般的糟糕,可在餘光亮面前就是說不出一句狠話,急得原地跺腳。
“你大哥也是結婚後就搬出去,到了你們這怎麼就不可以了?”餘光亮将煙頭撚滅在花盆裡,拍拍餘序洲的肩膀:“我和你媽也不是立馬就要你們搬,這不是剛好暑假,趁這個時間出去找找房子,頭兩個月的房租,我和你媽出,就當支持你們另立門戶。”
“支持?”餘序洲氣笑,“爸,你們也太偏心了。大哥搬出去,那住的也是自家房子,根本用不着花錢租房。再說了,這次的事情,大哥大嫂什麼性子你們不清楚?就這麼一味縱容稚喬隻會讓她越來越過分。”
餘光亮提高了聲量:“我們縱容她什麼了?她就是想回到我跟你媽身邊過日子,照顧我們二老!”
“行,她最好是能一直陪着你們,别等到結婚就搬走了,那時看她還提不提養老兩字。”
餘序洲氣憤離開,隔着一堵牆,屋裡的陳慧柔也聽到這最後幾句話,有些意外餘序洲的反應。
怕把壞情緒帶給妻女,離開主卧後,餘序洲沒有回房,徑直出門換鞋子下樓跑圈透氣。
陳慧柔換了件衣服,又給餘希檸換了新尿布和新衣服,戴上帽子和小被子,抱起孩子拿過桌上的車鑰匙出門。
餘光亮既然已經和餘序洲開口,這事兒就沒有回旋餘地了,租房對他們來說太難,眼下又沒有更好的辦法。陳慧柔幾度深呼吸籲氣,反複調整情緒決定回趟娘家。
陳梓钰一見到餘希檸來了,就圍在她身邊不走,細聲細語地逗着妹妹。王君見陳慧柔滿臉愁色,想着她一定是有事要跟家裡人商量,就把倆小孩帶到裡屋裡玩。
徐曉敏:“今天怎麼就你自己過來?序洲呢?”
“你們倆吵架了?”陳鎮東接着徐曉敏的話問。
陳慧柔搖頭,她攢了一路的話,來到父母面前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手指攥緊了又松開,她甚至覺得這一幕,和餘稚喬哭着找餘光亮夫婦那晚很是相像。
同樣是女兒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和父母哭訴,餘稚喬哭到了趙婷和餘光亮的偏愛,那她呢。
接下來這些話說出來,家裡會不會幫忙,兄嫂會不會支持。來的路上陳慧柔反複斟酌過,可在看到陳鎮東和徐曉敏時,她又忽然退了幾分笃定。
“不是吵架那是怎麼了?”見陳慧柔遲遲不說話,徐曉敏急得咳了兩聲,“到底怎麼了,你這來了也一句話都不說,是要急死我?”
“爸、媽,你們有沒有認識什麼朋友或者親戚,能出租房子的那種,租金不要太貴。”
“租房子?”陳鎮東一聽,眉頭都皺起來了,“好端端的你問這些,你跟序洲要搬出來單住?”
陳慧柔低頭絞着手裡的帕子,深呼吸後坦白:“不是我們想搬出來,是公婆趕我們走。稚喬在她大哥家住得不愉快,和嫂子起了争執挨打,哭着跑回家鬧着說要搬回去住。”
陳鎮東回頭看了徐曉敏一眼,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樣,重複着跟陳慧柔确認:“你小姑子和嫂子吵架,挨了打,跑回家跟你公婆說要搬回去住?”
陳慧柔點點頭。
陳鎮東大手往腿上一拍,哭笑不得:“這像什麼話?你公婆就允了?”
“爸,我公婆最疼的就是這小姑子,人家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陳慧柔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說完自己還有點心虛,見陳鎮東沒什麼反應,才偷偷坐直身。
陳鎮東又問:“這事,序洲怎麼說?”
“早上我公公把序洲叫過去,直接就說讓我們利用暑假這段時間找找房子,找到了就搬出去,他們願意給我們出頭兩個月的租金。”
陳慧柔冷笑了一聲,一想到餘光亮夫婦的嘴臉,渾身氣不打一處來。
“序洲自然是不滿的,狠話也說了,但沒用,公婆心意已定。他和公公怄了氣,怕我知道就沒說,可屋子就那麼小,那麼大聲說話我怎麼可能聽不見。”
徐曉敏揉了揉眉頭,隻覺得這事來得突然,棘手難辦。
“你公婆真是老糊塗,留個姿娘在身邊有什麼用,過幾年都嫁出去了難不成還能一直住在那?當初結婚前說得好好的,婚後就住在他家,不用出去找房子,現在好了,希檸還那麼小,鬧什麼分家。”
陳鎮東雖然是個粗人,但在這件事上拎得清,“你那公婆這事辦得不敞亮,傳出去得被人笑話。”
徐曉敏:“現在不是評價她公婆的時候,租房的話,租金這塊你們能負擔得了嗎?還要養孩子,這開銷可不小。”
教師職工工資不高,徐曉敏知道陳慧柔嫁過去後一直把工資交給公婆去理,自己肯定沒存過私房錢,現在突然要他們出去租房,沒積蓄沒高收入,還要養個小孩,也難怪她愁成這個樣子。
“要不和你小姑說一聲,問問你姑丈工地那的廠房還有沒有空的?可以讓你們搬進去先過渡一段時間。”
陳鎮東話音剛落,就被徐曉敏推了一把,嫌棄道:“你都說了那是工地廠房,他倆能去嗎?還有個小孩子在,瞎說什麼。”
陳慧柔:“我之前托沐卿問了下市路那裡的房價,根本負擔不起。”
廳裡陷入漫長沉默,從前沒結婚,搬哪就是多張床的事,擠一擠都能塞得進去。現在是一家三口,确實犯愁。
陳鎮東郁悶得煙瘾都犯了,抓起一包煙就往屋外走,隻剩徐曉敏和陳慧柔母女,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攥緊的手指漸漸松開,像已經知道求助無用一般,放棄了。陳慧柔認清現實,這裡不是餘家,眼前的父母也不是餘光亮和趙婷,溺愛女兒隻是個例。
“媽,我……”
“你們副校長……”
兩人同時出聲,一個失落提不起勁,一個像是想到了辦法變得興奮。
陳慧柔愣了下,話也不繼續說了,就隻是看着徐曉敏。
徐曉敏指着牆上的日曆問她:“你們副校長是不是上學期就退休了?”
“是啊,前幾天在學校給學生發畢業證書的時候,楚新伯還在跟我打招呼。怎麼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學校是有個小休息室的,要是退休了,那這間休息室能不能申請給你們暫住?”
王楚新是徐曉敏的老朋友,父母自小就交好,兩人也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後來都入了教育線,關系一直不錯。
陳慧柔剛進學校的時候,王楚新就很照顧她,兩家人也常有來往,後來陳鎮東開了面包店,一有新品面包都會第一時間讓陳敬濤送去給王楚新的孫子孫女吃。
“那是學校的房子,不能夠吧?”陳慧柔也不确定。
“又不是買賣,再說了你也是學校的老師,如果情況特殊去申請,未必不可以。”徐曉敏喊了陳鎮東一聲,“老陳,收拾一下,我們趕緊去一趟楚新家坐一坐。”
徐曉敏片刻不想耽誤,拄着拐起身就想趕緊把這事給辦了。
很快,房子的事,在徐曉敏和陳鎮東出面幫助下解決了。因為是看着長大的孩子,又是特殊時期,王楚新答應借出休息室,分文不收,不存在交易關系。
但對外,特别是在公婆面前,陳慧柔還是說,是跟學校租的房子,餘光亮和趙婷答應給前兩個月的租金,他們照舊收,用來添置些二手舊家電用。
新學期開始,陳慧柔和餘序洲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小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