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序洲:“應該的。”
父母說是要把去年沒做到的都做齊了,餘希檸卻全然不在意。
兩天考試結束,她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在家裡躺了一天後開始整理這兩年寫過的卷子和習題本。一個房間的書櫃都堆滿了,餘希檸按照科目區分開來,因為成績一般,也沒有人提前來要她這些重點資料。
不比陳梓钰考完試那會,連錯題本都有人拿走。
“怎麼又多了幾本雜志?”
陳慧柔一進門,别的沒注意,就看到桌面上幾本新的文學雜志。餘希檸瞥了一眼,不耐煩道:“宋喬五一來找我的時候帶的。”
“五一給你帶這些?她這是要影響你啊,那會臨近考試還給你帶雜志讓你分心,什麼意圖。”
陳慧柔一聽都急了,分數沒出來之前,她整個人精神高度緊張,已經發展到不能聽見那種帶消極或者晦氣的詞語。
“我真想問她是什麼意思,不鼓勵你抓點緊,還給你送雜志。”
“媽!你夠了沒!”餘希檸忍無可忍道:“人家專門從廣州回來見我,這都不算鼓勵嗎?她給我這些雜志,看或者不看是我自己的選擇跟安排,什麼叫做她故意讓我分心,我到現在都沒看過!”
陳慧柔被她這麼一吼,說話都小聲了不少:“行吧,我以為你當時就看了,這不是怕影響嗎?”
“别人能表達善意的方式就這些,你非要以你的思維角度去曲解。我真是受夠了你的偏見和控制,你是想把我所有朋友都趕走才開心嗎?”
餘希檸從前不懂陳慧柔為什麼要問她一起玩的同學叫什麼名字,後來才知道,陳慧柔給這些人暗地裡都排了位次。
從他們的家庭、父母職業、成績分數進行排名,隻要不是頂尖的,陳慧柔就會拐彎抹角地勸着餘希檸,少和這些人來往,不然不會進步。
朋友的父母尚且沒給他們定義,她憑什麼就設置一些前置條件來評價他們。
如果餘序洲把陳慧柔這一切荒謬的思想邏輯都歸為更年期的副作用。那餘希檸隻能說,更年期是一個母親變得醜陋的最大借口。
六月底,成績公布,餘希檸考上了重本,超分數線十幾分,保守一點可以選二本A類排名靠前的學校,選個好專業。
餘家終于迎來了久違的旭日陽光,不再烏雲密布。陳慧柔搶着坐在電話旁邊接電話報喜,餘序洲則把那本翻爛了的志願填報參考指南拿出來,他早就想好了,想讓餘希檸選省内的師範或者會計專業,女生讀這兩個專業錯不了,畢業後找工作容易。
陳梓钰就是最好的參考标準。
“我不同意,師範和會計都不是我喜歡的專業,往後我的人生,我自己來選擇。你們一定也不想被我怨恨一輩子吧?”
陳慧柔意外于餘希檸話裡的尖銳和不可退讓,但長期處于一個高處位置讓她習慣了對女兒命令式的發言和說教——
“我們是以過來人的經驗給你參考,我和你爸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我們的人生經驗就是你的寶貴财富。”
“一輩子困于這個小鎮上做井底之蛙就是你們的經驗?退一步說,真要失敗了,也等我闖了再說,而不是從一開始就告訴我,我的選擇注定失敗。”
餘希檸像一隻迫不及待想要掙脫開金絲籠往外飛的小鳥,巴不得裡這個家越遠越好,她選了一所北方的學校讀外語,走的那天拒絕了陳慧柔和餘序洲的陪同。
家裡一下就空了,陳慧柔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把餘希檸的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桌上沒有了堆成小山似的課本卷子,從外面看,房間裡就是兩張很空的書桌,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鋼琴上蓋了兩層罩子,因為怕有蟑螂鑽進去,陳慧柔時不時就掀開琴蓋胡亂按鍵,意在驚走蟑螂。餘希檸不在,琴也都不需要叫調音師來保養了。
晚上吃完飯,陳慧柔去洗碗,從前一桌子菜,講究魚肉菜營養均衡,現在少了餘希檸,吃什麼都是一鍋起,簡單就好,還能少洗兩三個碗。
餘序洲出門前還特地問了句:“我要去我爸家,你要一起嗎?”
陳慧柔一點都沒興趣:“你自己去吧,我還要給希檸打電話。幫我看看幾點了?”
“七點半。”
“七點半了?你怎麼沒有提醒我時間到了。”
陳慧柔手忙腳亂脫下洗碗手套,随手擦了擦後跑到電話前,熟練地按下一串字母。對面響了好一會才接,聽見餘希檸的聲音,陳慧柔表情瞬間柔和起來:“妹,在幹嘛呢?”
餘希檸覺得陳慧柔像變了一個人,自她上了大學後,陳慧柔的态度就溫和了不少,不會大聲說話,也不會再跟她起争執。反倒是每天都要打電話聯系,确認生活情況,這點讓餘希檸覺得很難受。
她像是離開了那個家,又像是沒離開。
但舍友們都很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媽媽,非常關心她。餘希檸沒有向外界解釋太多,大家習慣對肉眼看到的事物下定義和主觀判斷,她也沒有理由硬要去澄清或者強行更改。
她隻過自己的生活。
“剛洗完衣服,準備坐下來看會視頻。”
餘希檸在學剪輯,高中的時候學了點攝影的皮毛,因為自己沒有相機也就沒有深入去學。剪輯和修圖這塊是空白,現在有了電腦,就想着利用晚上空閑時間看視頻教程多練練。
“什麼視頻啊,學習的還是電視劇?”
餘希檸已經習慣了在回答上選擇與學習有關的答案,這在陳慧柔面前永遠是不會出錯的選項。
果不其然,一聽說是學習,陳慧柔便沒再打擾,挂斷電話後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十分鐘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