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蒙微哂,将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快步走回自己房間,推開門便說:
“蘭頓,我很感謝你和小白,對此也很抱歉,這幾天住在你這确實很麻煩,過幾天我就——”
“為什麼抱歉?”蘭頓似是沒想到黎蒙回來得這麼早,倉促間坐直身子,直到黎蒙已經說出一長串,才言簡意赅地發問。
“啊?”黎蒙的後半句話被堵了個嚴實。
蘭頓起身平靜地說:“小白身體不好,你也檢查過的,如你所說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态,不必為此感到抱歉,就算沒有你,小白該走,也是要走的。”
黎蒙的表情從愕然逐漸變為迷惑:“那你……為什麼要買那個?”
蘭頓:“哪個?”
黎蒙:“金鎖。”
蘭頓:“看到想買就買了,你不喜歡?那下次我換别的。”
你直接送金條我會更喜歡哦親!
黎蒙啞然無聲,半晌才說:“你還真是随便啊。”
蘭頓渾不自覺,盯着黎蒙半張的嘴唇看了片刻才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那天回家時看到的震撼場景驟然浮現在眼前。
——
白光在濃霧中乍現,小白雪白的毛發隐沒在盛放的光芒間,随後那濃霧中現出一雙筆直長腿。
濃霧盡散,身着純棉襯衫的年輕男人閉眼倚靠在門邊,眉頭緊鎖,好似在夢中也有無盡煩惱。
随後那人擡手捏了捏眉心,漫不經心地瞥向蘭頓,下一秒,兩人同時定格在原地。
蘭頓知道那不是他們的第一面。
早在更久之前,寵物醫院門口的藤椅上,黎蒙懶洋洋地窩在椅子裡曬太陽。
黑色長褲交疊,上半身放松地靠在椅子裡,聽見來人後才睜開眼睛,側臉望過來時,原本被光芒籠罩的俊臉顯得更加清晰。
漆黑深邃的眼瞳無聲地望着某人時,總是帶着冰冷的意味,而隻要他略彎彎眉眼,那冰冷就陡然轉變為溫和與天真。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黎蒙起身迎上前,蘭頓的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随後是大門、街燈、長路與行人,通通被名為記憶的力量回收進蘭頓腦海,眼前是黎蒙和初遇那天别無二緻的臉。
“你還好吧?”黎蒙揮揮手,蘭頓好像突然進入了一種禅定模式。
蘭頓微哂:“沒事,我知道你不是小白,也知道小白不會回來了,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你,讓小白以那種方式陪了我一段時間,謝謝。”
蘭頓此言說得無比真誠,黎蒙僵硬地:“不客氣。”
下一秒,黎蒙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過“陪了他一段時間”這句話,他怎麼陪了?
具體來說就是忽悠蘭頓給他買吃買喝帶着他出去玩,高興了扒着他的褲子喵喵叫,不高興回手就是一巴掌。
開心了就乖巧地睡在床頭,不開心就四仰八叉地占地盤,把可憐的蘭頓擠到角落……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黎蒙麻木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以為變成人以後就能順利脫身,結果不僅沒能脫身,反而還掉馬了。
掉馬也就算了,對方還成為了自己的頂頂頂頭上司!
剛才怎麼說的來着?奇妙的人生際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黎蒙維持着自己僵硬的表情,決定暫時從不美好的回憶中抽離自己。
蘭頓周身的幽蘭香氣襲來,好聞的氣味劈頭蓋臉地籠罩黎蒙鼻腔,下一秒黎蒙的臉就被埋在了蘭頓領口處。
不不不不是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摟摟抱抱的是幹什麼?!
黎蒙機械地擡手,在抽回來推開對方和回手抱抱對方之間猶豫不決,好在蘭頓沒有抱太久,下巴擦過黎蒙頭發時深吸一口氣,很快就放開他。
“晚安。”蘭頓頭也沒回,松開黎蒙後就慌忙抽身離去。
黎蒙探頭,在蘭頓耳根處看見一抹詭異的绯紅,喃喃:“被強抱的是我,你耳朵紅個什麼?”
蘭頓的味道還萦繞在周圍,黎蒙甩甩腦袋,後知後覺地想:我的黃金還是沒了……
翌日,黎蒙的金鎖仍然不知所蹤,蘭頓清晨火急火燎地敲門,黎蒙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給他開門。
門打開後,蘭頓顯然也是剛剛醒來,迷迷糊糊地塞給黎蒙一個盒子,轉身回到自己房間砰地關上門。
黎蒙莫名其妙地拿着沉甸甸的盒子,拆開包裝。
嚯!
金鎖變金磚,就跟黃金過不去了是吧?
黎蒙哭笑不得地把金磚拿出來抛擲兩下,沉甸甸的觸感帶着種原始的安全感。
随後黎蒙把安全感放回盒子裡,又把盒子随手塞進床頭櫃。
“什麼鬼啊,下聘禮也不帶這樣的吧?”黎蒙起身鋪床,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吓了一跳!
下聘禮???
黎蒙原地轉了兩圈,發覺自己真是神志不清了,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退一萬步來說,哪有大清早穿着睡衣敲響隔壁房門來下聘禮的?這不對,這肯定不對。
黎蒙如是安慰自己,神情恍惚地鋪床刷牙洗漱換衣服,最後迎着朝陽關上大門,走出花園,奔向劇組。
美好的一天徐徐展開,查爾斯此時也正坐在保姆車裡奔向工業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