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頓立刻狐疑地追問:“幹嘛去了?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自覺,三個小時聯系不上人?”
黎蒙心說我又不是什麼公關崗位,急着聯系我幹什麼?你又不說人話。
“所以呢?什麼事?”
蘭頓正色道:“看看我女兒,撫養費都給了,當然要看看。”
黎蒙輕笑一聲,呼吸噴在聽筒處,絲毫不帶電流地清楚傳進蘭頓耳中。
蘭頓登時呼吸一窒,咬牙說道:“笑什麼?”
黎蒙聳聳肩,打開攝像頭對準已經趴在客廳睡着的梨子:“看吧。”
頓了頓,黎蒙又補充一句:“她今天還看動畫片呢。”
蘭頓嗤地一笑:“過倆月送到幼兒園去。”
黎蒙接話:“真的有,到時候問問譚菲菲要不要把葉子也送去,估計她會很樂意。”
蘭頓未置可否,轉而道:“攝像頭轉一下。”
黎蒙:“轉什麼?你還要看别的?”
蘭頓:“看一下我女兒的生活環境。”
黎蒙:“……”你以為你這樣叫,就能改變什麼事實嗎?真是搞笑。
黎蒙無奈地起身,相機在卧室内一掃而過,向外是沒開燈的客廳,和貼牆立起的餐桌。
南北打通的客廳和餐廳,再向前看去便是車流彙集的高架橋,和遠處萬家燈火。
黎蒙出門時随手關上常楓房間的門,畫面在廚房角落一掃而過,照向梨子的小狗窩。
蘭頓安靜地盯着畫面右上角。
昏暗的客廳内,玻璃清楚倒映出黎蒙的身影,難得沒有穿長褲,隻穿着條到膝蓋的短褲。
上面是沉靜的黑色長袖,黑發蓋住耳朵尖,修長的手指在透明材質的設備後微微分開,輕巧地把設備握在掌心。
看不清鼻尖的痣。
蘭頓鬼使神差地開口:“好了,再看看飼養員吧。”
黎蒙下意識就要順着調整鏡頭,猛然反應過來,不自在地問:“看飼養員幹什麼?”
蘭頓張嘴就是胡謅:“看看飼養員的精神狀态,主人的心情對寵物影響可是很大的!”
黎蒙:“……”你們資産階級都這麼龜毛?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客廳内響起,梨子女士渾然不覺,還在呼呼做着美夢。
黎蒙擡手打開壁燈,然後才回到房間輕輕關上門。
“看過了,可以了吧?你這是在哪裡?”
黎蒙皺眉看着蘭頓的方向,他身後是不透明的玻璃牆,明顯是打開了什麼按鈕,才會顯現出那種灰白色。
蘭頓則坐在桌前,側身對着他,精緻英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
聞言才擡手解開袖口,伸手将設備輕輕一撥。
“加班,一周沒回來,安娜給我布置了不少作業。”
蘭頓無奈說道。
黎蒙失笑,怪不得安娜對下屬那麼好,蘭頓也算是個好榜樣了,就是蘭頓……不知道有沒有個好榜樣。
“你父親呢?”思及此,黎蒙輕聲問道。
一提起這個,蘭頓那半真半假的微笑立刻褪去:“我父親怎麼了?還活着呢,活得挺好。”
黎蒙扣着屏幕下方:“你父親好像沒你說的那麼不好嘛,昨天他還親你呢。”
蘭頓嘲諷地說:“沒誰是他不喜歡的,他那張嘴親過八百個人,唯一的優點就是沒在外面給我整出百來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出來,我謝謝他。”
黎蒙:“……”
他還是第一次見蘭頓怨氣這麼大,黎蒙不知所措地撅撅嘴:“那你忙吧。”
“别”,蘭頓立刻擡手制止,“不是怪你提他,你電話裡就正常多了,昨天激素紊亂了?跟吃了炸藥一樣。”
好好好,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黎蒙懶得跟他掰扯,也無意看着蘭頓辦公,目光在對方下颌劃至領口,白皙的鎖骨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夜風從窗外吹來,帶着不知名的鮮花香氣,仿佛有幽蘭在某處綻放,被風帶着掠過黎蒙鼻腔。
又像是來自記憶深處的味道,席卷着吹過黎蒙的四肢百骸。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就要認輸似的脫口而出,蘭頓已經又專注地低下頭去。
黎蒙呼吸一頓,閉上嘴巴将屏幕立在床頭,打開另一個設備看白天的資料開始整理。
将之前的檢驗報告以及最近的實時新聞放在一起,結尾附上黎蒙做出的總結。
黎蒙起身拉起紗簾,将屏幕上的文字投射到對面的牆上,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音響起,和蘭頓那頭的唰唰翻頁聲形成優美的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