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數學考試結束。

并肩去自行車車棚的路上，林絡問：“考的怎麼樣？”

陳泥目光一沉，喪氣地說：“不好。”

考試于陳泥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幾乎沒失過手。林絡隻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

他想，如果陳泥這次無緣清北幼苗培育營，那麼即便他有幸進了年級前三，也不想去了。

林絡腦子挺聰明的，學東西很快，什麼都是一點就通，一學就會。但他這人生性懶散，自小就不愛學習。

小學那會，林絡成績差的一塌糊塗。陳泥每次說要給講題他都拒絕，叫他一起學習也總找借口溜出去玩。

上中學以後，陳泥和林絡依然同班。班裡有個小男生給陳泥寫情書，說喜歡她聰明伶俐，成績好，學識淵博什麼的。

小男生是班裡的學習委員，戴着一副看起來挺厚重的眼鏡，常年考班級第一，陳泥是第二名。

林絡氣呼呼的把情書撕個粉碎，還揍了那小男生一頓。

班主任當着全班的面狠狠地批評了林絡，說他不學無術還打人，再這樣混下去将來高中都考不上。

班主任的話像一記悶棍，林絡覺得頭暈乎乎的，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時候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通透。

考不上高中怎麼行？

考不上高中就不能繼續和陳泥一起上下學。

考不上高中就不能保護陳泥。

萬一陳泥被别人欺負了怎麼辦？

萬一再有“眼瞎”的男生給陳泥寫情書怎麼辦？

......

考不上高中的弊端很多，但每一件都與陳泥直接關聯。

林絡認輸了，他決定好好學習，不辜負自己這顆聰明的腦袋。

自那以後，原本調皮搗蛋不學無術整日渾渾噩噩混日子的男孩，突然轉了性，放棄所有娛樂，一心向學。

那努力程度，隻差頭懸梁錐刺股了！

許月和林政被兒子的反常吓到，一度以為他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

埋頭苦學半年之後，林絡的成績跟坐了過山車似的，從吊車尾追到了班級第三。

看到成績單的時候，老師和家長都驚呆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隻有陳泥笑着遞給林絡一個棒棒糖，“我就說，你那麼聰明，隻要肯努力，也能成為學霸！”

林絡的心終于安定下來，她和陳泥，以後還是可以一直做同學，一直一起上下學。

班主任把林絡叫到辦公室，問他是不是作弊了，眼裡滿是質疑。

林絡眼皮都不擡一下，語氣裡透着少年不羁的肆意狂妄，“我是不是作弊，下次考試不就知道了？”

自那以後，林絡的成績再也沒掉出過班級前五。

後來，林絡和陳泥以差不多的高分一起考上了雲溪鎮重點高中，雲溪一中。

*

林絡的自行車停在車棚深處，陳泥跟着走進去。

林絡一路靜默着，表情有些難以描述。

陳泥佯裝生氣，“林絡，想什麼呢？和你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啞巴了？”

林絡思緒回籠，拿鑰匙開了鎖，故作輕松地說：“沒事，不好就不好呗，不就是一次考試，又不是高考，有什麼的。”

陳泥哼了一聲。

林絡又說：“走，請你喝奶茶，校門口新開的那家。”

陳泥笑道：“這還差不多。”

十分鐘後，奶茶端在手上，陳泥含着粗粗的吸管，一邊喝奶茶一邊雲淡風輕地說：“林絡，其實，我考試考的挺好。”

“什麼？”

林絡怔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後，一把奪過陳泥手中的奶茶，高高舉起，“所以，裝可憐騙奶茶是吧？長本事啦！”

嘴裡甜甜的味道頃刻間被抽離，陳泥叫着跳起來去夠林絡手裡的奶茶。

林絡再舉高一些，笑着問：“下次還騙我嗎？”

陳泥屈服，“小的再也不敢騙你了，大哥，快把奶茶還給我。”

林絡把手放低，陳泥拿回奶茶，笑着朝林絡做了一個鬼臉，“不騙你騙誰。”

“......”

*

自行車穿過雲溪大道，自十字路口左轉。

陳泥明顯感覺到車速慢了下來，車輪的旋轉似乎不是特别順暢。

天氣微涼，男孩脖頸卻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陳泥低頭看了眼後車輪，果然，沒氣了，車輪扁扁的。

“林絡，靠邊停車，車輪好像沒氣了。”

林絡其實早已察覺車輪異常，隻是前邊那段路沒有自行車修理店，他才這麼一聲不吭地騎了過來。

見林絡沒反應，陳泥扯了扯他的衣角，又說了一遍，“林絡，停車，車輪沒氣了。”

林絡手指向前方不遠處，“那有修理店。”

陳泥說：“我下來走過去。”

林絡輕笑，“要跳車？摔斷腿我可不負責。”

陳泥撇了撇嘴，抓緊了車後座。

林絡這人有時候就是特别固執，既然騎得那麼費力，為什麼就不能下來走過去呢？

車子又掙紮着往前行了一百多米，終于停了下來。

修車師傅手上正好有活，他看了看林絡推過去的車，伸手捏了捏幹癟的輪胎。

“你這車胎可能破了，得補胎，要等會。”

“大概要等多久？”林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