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過來,雙手按上他的肩,額頭與他相抵:“這符合你認為的真實,對吧?”
後頸碰上銀色鎖鍊,魂天帝看着蕭瑗,微微蹙眉,眸中掠過明顯的不贊同。
蕭瑗怔住。
反應過來後,她大笑出聲。
“……你,”少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音時斷時續,“之前可不會拒絕……”
“當了十幾年師尊,”她笑倒在他懷裡,“當出感情來了?”
“——真把她看作獨立個體?”
“你難道不是?”
魂天帝的反問讓蕭瑗止住笑音。
她看着他平靜的神色,揚起的唇落下,眼角眉梢的笑意散去。
“你不配合我,”少女掀起眼眸,“沒意思。”
即使具象而出,世界根本也依舊不可名狀。
蕭瑗握住身前的銀色鎖鍊,介于虛幻和真實之間的法則與她那張美到非人的臉相輔相成,濃郁的不真實感溢向四周。
立于這片大陸巅峰的至強者被束縛在她身後,墨瞳微垂,俊秀面容毫無波瀾。
銀色鎖鍊層層疊疊,交織包裹,映入他眸底,勾勒玄妙光華。
那身儒雅氣度被法則掩去,顯出深入骨髓的冷漠,如仙似神。
直到對上少女顔色稍淺的黑眼睛,才展露一點笑意。
春風拂柳,溪水破冰。
他問她:“你要我做什麼?”
蕭瑗将手中的鎖鍊遞出,魂天帝順從接過。
畫面掠過腦海——
“我要兩份隕落心炎,”她聲音輕快,“抹掉意識。”
法則鎖鍊盡數褪去,化為少女指尖一閃而逝的銀光。
“定位給你,”蕭瑗起身,“以你的實力用不了多久。”
她理所當然,他颔首應下。
所在已然明了,萬裡不過瞬息。
修為絕對碾壓,收服隻需片刻。
幾分鐘後,蕭瑗的納戒裡多出兩個特制玉盒。
少女滿意點頭。
魂天帝坐在她對面,呼吸未亂。
蕭瑗擡眸看去,笑意盈盈。
“我的朋友,”她興緻很高,“感謝——”
*
内院深處,幽靜樓閣的臨窗房間。
蘇千垂首而立,不知想些什麼。
餘光瞥到白色衣角,他猛地擡頭,聽到少女滿含戲谑的聲音。
“小千!”
“……”
大長老面無表情地轉身,本就微弱的希冀徹底消失。
——她已恢複記憶,怎還會有蕭若渺?
蘇千不明白自己在傷感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剛把她們分開,也許是因為他清楚祂惡劣的性格,也許是因為……
老年人覺得自己受不了這種刺激,可想到雙方的歲數,又發現自己沒資格說這話。
簡直……
滿心感慨被遞到面前的玉盒打斷。
蘇千和隕落心炎打了三百多年交道,不用開盒也知道裡面有什麼。
無自我意識、能完全為迦南學院所用的異火。
他不由震驚。
瑗向來遵守承諾,答應就會做到,但這也太快了——
少女含笑看他,語調輕佻:“不要嗎?”
蘇千連忙接過。
他握着玉盒,目光盯住面前之人,心緒複雜。
其實,和過去相比,她已好了不少。
她既沒在大庭廣衆之下叫自己“小千”,也沒在迦南學院師生面前說過分的話。
她甚至還幫他們解決隕落心炎的問題。
與那位相處,底線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
蘇千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的科學術語是“被PUA”,隻清楚自己複雜的情緒以感激為主。
他鄭重道:“謝謝您。”
“不客氣,”蕭瑗擺手,“與其謝我,不如謝我的朋友。”
“我提供位置,他負責收服。”
蘇千瞳孔收縮。
……如果他沒記錯,會被瑗這麼稱呼的隻有兩位。
其中一位已死……
視線豁然轉向門口。
看上去大概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安靜站着,目光落在蕭瑗身上。
察覺注視,他轉眸看來。
唇角微揚,态度平和:“大長老。”
蘇千僵在原地。
表情徹底凝固,大腦轟然炸開。
半晌,他才找回聲音,艱難道:“……魂族長?!”
尾音陡然拔高,無法抑制的震驚顯露而出。
魂天帝平靜點頭。
蘇千的視線移向蕭瑗。
後者眨了一下眼睛,竟有幾分無辜。
“……”
大腦似忽然生鏽,語言系統紊亂。
好一會才說出話,聲音發顫:“謝謝您……”
“不用,”魂天帝微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言辭謙和,舉止文雅,卻隻看蕭瑗,再沒分他半個眼神。
這種不加掩飾的傲慢與冰冷讓蘇千回過神來,一時不知該接什麼。
别說他了,即使是院長,在對方面前也不夠格。
蕭瑗饒有興緻地欣賞蘇千的反應,直到他勉強平靜下來才收回目光。
後者有所感覺,畢竟她毫無收斂,卻隻能在心裡苦笑。
那位喜歡看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習慣就好。
“走了,”蕭瑗踏出房間,自然拉過魂天帝衣袖,“我的朋友。”
後者順着她的力道動作,看得蘇千眉心猛跳。
兩人來到走廊拐角,蕭瑗腳步一頓,回眸看來。
“小千,”她笑意燦爛,“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