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或許還會期盼再有第二頓飯菜。
可吳覆沒有這種期盼。他的人生,不存在期盼這種東西。期盼會讓人脆弱,就像小院中的黃昏一般,隻會讓人的心變得軟弱。
而他最不該有的,就是軟弱。
他不期盼……不要期盼……
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吳覆終于慢慢地将自己從冰冷的地面上撐起來,而後,如同骷髅一般,搖搖晃晃地朝屋子走去。
他會回到空無一物的屋子中,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動不動,然後等待。
再等一兩天,那太監就該送飯過來了。他會送一碗冷的粥。等吃了那碗粥,他又能活下去了。
這頓莫名的豐盛飯菜,以及莫名而來的善意,就當是一場夢。
他走的很慢,終于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門口。
忽然,他腳步一頓。
飯菜的香氣蜿蜒着,從寒柳院經年緊閉的大門中漫了進來,與秋天冰冷的晚風一起灌入他的口鼻之中,瞬間淹沒了他的五髒六腑。
吳覆怔住。
是幻覺?
那太監剛走,自己怎麼會聞到飯菜的香氣。
是幻覺……
一定是幻覺……
這麼在心裡勸說着自己,可是不知為何,他的腳像生了根一樣,被這香氣勾得無法動彈。
如果是幻覺的話……那麼,能多聞一會兒也是好的。如果人可以隻靠嗅聞就能止餓,那就太好了,他就可以假裝自己再度得到了一頓美食。
不,不是幻覺……
送飯太監拖沓而熟悉的腳步聲再度響起,緊閉的院門外,響起了掏鑰匙的聲音,以及銅鎖被打開的聲音。
吳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愣愣地望着院門。
他聽到太監一邊開門,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剛把舊食盒送回去,結果又讓我送飯過來。該死,怎麼不一次性把話說完,非讓跑兩趟!哼,要不是看在賞錢的份兒上,爺才不跑腿呢!”
門鎖終于被打開,太監推開院門,看到那被囚禁的倒黴鬼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确切地說,是盯着他手裡的食盒。
那一向陰郁寡言的倒黴鬼,此刻的眼神如惡虎一般,莫名令太監心驚。
“呸!”太監暗罵一聲,一個一根手指就能推倒的瘦猴兒,自己怕什麼怕。
但他卻莫名地不敢再往前走,而是将食盒往地上一放:“雲心公主賞你的。”
掂了掂得的賞錢,他冷哼一聲:“看在賞錢的份兒上,爺今天不跟你搶飯吃。”
說罷出了院子,重新把門鎖上。
吳覆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聽見五髒六腑裡饑餓如火一樣灼燒的聲音。
他如遊魂一般走到台階邊上,坐在階邊,将食盒緊緊抱在懷裡,堅硬的食盒隔着他單薄的衣服,硌得他的肋骨生疼。
依舊是祥雲紋樣的食盒,打開食盒蓋子的時候,吳覆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在送了一次飯菜後,那人還在繼續給他送。
沒有毒藥。不是暗害。
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這些飯菜幾乎沒有嚼,喉嚨裡仿佛就伸出手來,将食物拽下去,落入胃裡。
他吃得幹幹淨淨。
原來這就是……飽的感覺。
【黑化值-3%,當前黑化值:76%。】
……
“對了,秉燭,還有一件事。”
秉燭去寒柳院送完飯回來後,樓月也沒有再關注黑化值降不降低的事情了。黑化值的事情,後面想辦法再說吧。若隻是因為黑化值不降低,所以就對那過分營養不良的少年視而不見,樓月實在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坎。
“是,公主。”秉燭垂手站在一邊,等西樓公主的吩咐。
然後,她就聽到西樓公主說:“前幾天我重病的時候,宮裡有沒有宮女過世?你幫我打聽一下。”
秉燭不意竟聽到公主這樣的吩咐……最近病逝的宮女。
她愣了一下……最近有沒有病逝的宮女,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秉燭的反應很快,很快從怔愣中恢複正常,若無其事地應道:“是。”
樓月沒有察覺到秉燭的異常,她隻是在想,系統原本給自己安排的角色,是樓國皇宮中一個因病過世的宮女。
此前她将這個位面當做是一場沉浸式的遊戲,那個病逝的宮女,不過是一個角色而已。可現在她想通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這些人是活生生的人。
那麼,她很想知道那個因病過世的宮女姓甚名誰。自己險些成為她。
秉燭見西樓公主說完這吩咐後,沒有再說話,于是便要退下。
這時卻忽聽公主“啊”地叫了一聲,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秉燭忙問:“公主,怎麼了?”
樓月道:“沒什麼,你退下吧。”
剛剛她腦海裡系統的聲音忽然響起:【黑化值降低3%,當前黑化值76%。】
黑化值忽然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