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樓月按下心中莫名的感慨,繼續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拆了钗環,卸去妝容,她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中午時秉燭依舊拿了食盒去寒柳院,而樓月正在吃午膳,忽然系統彈出提醒。
【檢測到反派生命值下降,請宿主确保反派生命安全,位面劇情不偏移。】
樓月:?
生命值下降?吳覆出什麼意外了?
她蹭一下站起來,飯也不吃了,匆匆幾步出了宮殿,就要往寒柳院方向走。
隻是剛出宮殿,就碰見了從寒柳院回來的秉燭,她的神色不太好。
見公主站在宮殿外,秉燭連忙行禮,樓月卻問她:“吳覆出什麼事了?”
秉燭忙道:“奴婢正要禀報。寒柳院那位高燒不退,奴婢方才去送飯時,他已經燒得昏迷了過去,情況實在不好。”
她想起自己的同鄉好友小雲,當初也是這樣高燒不退,最後過世了。
樓月皺眉,吩咐道:“去請太醫來。我去寒柳院看看。”
能被系統預警說生命值危急,隻怕吳覆現在狀況非常不好。
秉燭忙吩咐宮人去請太醫,同時陪着公主往寒柳院的方向去。
路上,秉燭說得更加詳細:“奴婢之前就吩咐過寒柳院的太監,說若寒柳院發生了什麼大事要及時禀報。昨夜太監去送飯時,發現那位正發高燒,于是依着奴婢的吩咐過來禀報。隻是昨夜奴婢随公主在家宴上,太監沒找到奴婢,就回去了。直到方才奴婢去寒柳院送飯,才發現那位已經燒得昏迷了過去。”
樓月聽得皺眉,竟燒了整整一夜。如今系統預警了,隻怕吳覆的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這少年常年營養不良、過分瘦削,面對疾病時,能有多少免疫力?
她又問系統:“你怎麼不早點預警?昨夜怎麼不預警?”
【昨夜未檢測到生命危急。】
樓月:……提前預防懂不懂啊!等你預警了,情況都緊急成什麼樣子了。這破系統。
要是吳覆真因此去世了,她這降低黑化值的任務豈不是徹底完不成了。那她豈不是……要被系統取消綁定,然後死掉?
樓月心裡一驚,腳步愈發快了。
見西樓公主親來,太監連忙打開寒柳院厚重的銅鎖。
寒柳院隻是一個小院子,正對着大門的便是正房,另有一間側房,中間的院子約十來步見方,種着一棵很大卻半死的柳樹,角落有一個小小水井。
這院中荒蕪而破敗,那棵柳樹也光秃秃的。于是除了吳覆這個長久被幽禁在此的人外,竟不見任何生命的氣息。
正房的屋頂竟已坍塌,露出腐朽的房梁來。看那坍塌的痕迹,起碼有兩三年了。
太監引着公主往側房去,“他住這裡。”
說着就推開側房褪色的門,屋中,一股發黴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令樓月皺眉。
吳覆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了過去,高燒令他瘦削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绯色,他瘦到顴骨幾可将人割傷。
樓月走近床邊,伸手觸碰他的額頭,而後她收回手,神色越發嚴肅。
太燙了。情況很不妙。
他身上蓋着一床被子,樓月上手一摸,這被子潮濕而單薄,這樣的天氣下,根本起不到禦寒的作用。
“秉燭,不是給他送過禦寒的衣物和被褥嗎?”樓月問。
秉燭答:“他統統扔了,根本不穿不蓋。還有奴婢每日送的飯菜,他也根本不吃。”
樓月:死犟!
吃不飽穿不暖,再加上這樣寒冷的天氣,不得風寒才怪!
暗罵了吳覆一句,她問太監:“被褥扔哪裡去了?”
太監應聲,很快将被褥抱了過來,替換了吳覆身上那床潮濕單薄的被子。
“太醫怎麼還沒來?”樓月心中有些焦急,親眼看到,她确認吳覆是真得病得極重。
她不住回憶着自己腦海中關于發燒的知識,對了,要保持通風。
于是樓月吩咐:“把那邊的窗戶打開。”
她指着離床最遠的那扇窗戶,秉燭忙将窗戶推開。寒風吹進屋裡,将那發黴腐朽的味道吹散了許多。
還要物理降溫。
于是她吩咐:“打盆水來。”
秉燭端來水盆放到床邊,并遞來帕子,樓月将帕子浸入水中,冰涼的水讓她打了個寒顫,她将打濕的帕子敷在吳覆額頭。
然後她囑咐太監:“你把他衣裳脫了,用濕帕擦拭他的身體,尤其是四肢、後背、腋下這種地方。”
太監應是。他手腳很快,把被子掀開,将他翻了個身,剝開他身上那件單薄偏小的粗布黑衣。
樓月正準備退到屋外避嫌,卻見太監剝開吳覆的衣服,露出他的脊背。
少年瘦削的脊背上,鞭傷交錯,讓他蒼白的皮膚顯得猙獰。
樓月看了一怔。
那鞭傷新舊都有,顯然是多年挨打留下的傷痕。
這都是西樓公主導緻的?
親眼見到,令樓月震撼不已。
她忽然懂了吳覆為何對她這樣仇恨。她也懂了他為何甯願挨餓受凍,都不願再接受她的任何好意。
在他看來,那不是好意,那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