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月亮是貫穿時空的,就像是一個錨點,讓她這個異世孤魂在這個陌生的位面中,有了一些熟悉的安慰。
“月亮很漂亮,對吧?”她望着月亮,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吳覆說話。
吳覆看着天邊的月亮,又看着她,最後道,“是。”
月亮很漂亮。
他忽然想到,可以用一個怎樣獨特的代稱來在心中稱呼她。
月亮。
她像月亮。
在他漫長漆黑、看不到盡頭的無望人生中,她是一輪忽然升起的月亮。
于是此刻,樓月仰頭望月,而他側身望着她——那是他的月亮。
他在心裡這樣妄自地稱呼她。
我的月亮。
……
謝寒巡邏歸來,宮女也終于從昏睡中蘇醒,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謝寒熟悉這一片,于是在前帶路,幾人跟着走,果然走着走着就遠遠看到了一大片帳篷,到了禦駕駐紮之地了。
誰知在轅門口,卻見秉燭正焦急地張望着。
見公主終于回來,秉燭松了一口氣,連忙跑了過來,“公主,你可終于回來了。”
樓月隻當秉燭見她這麼晚還沒回來而擔憂,誰知秉燭卻又道:“雲心公主有急事找公主,吩咐說若是奴婢見到您了,讓您先不要回帳篷去。”
樓月露出疑問神情:“為什麼?”
秉燭搖頭,“奴婢也不知曉。雲心公主隻說這是急事,千叮萬囑,說若是奴婢找到公主了,就遣人告訴她一聲,她自會親自向公主解釋的。”
樓月一頭霧水,但聽秉燭這麼說了,便幹脆站在轅門口,也不往裡走了,吩咐道:“那你去告訴雲心吧,就說我回來了,就在這裡等她。”
秉燭應聲而去。
從轅門口到帳篷最内圍公主所居之所,一來一回要不少時間。謝寒可不想在這裡吹着冷風枯等,他救了人,如今成功送回轅門口,人已經安全無虞。
今日他沒有聽王将軍的話,偷跑出營帳來散心,得趕緊回去了,若是被王将軍發現了,少不了又是一頓斥責。
于是謝寒對樓月道:“公主既無事,那我先回去了。”說着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就欲離開。
樓月聞言忙叫:“等等,謝寒,你别走!”
謝寒可不能走!待會兒雲心要來,她還想再湊成一次男女主相見呢。到時候,她就大誇特誇謝寒是如何天降神兵地救了自己和侍女的,好促進他二人的感情發展。
可謝寒那匹白馬輕靈如閃電,顯然是匹絕佳的好馬,被他輕夾馬腹,立刻就四蹄躍起,身影如風一樣就要離開。
樓月情急之下,顧不上許多,隻想着把謝寒留住。
于是她伸手就去拉謝寒那匹白馬,好懸拉住了馬兒的缰繩。但馬兒正要奔跑,卻忽然被人一拉缰繩,登時鬧起了脾氣,昂着脖子就欲甩脫她的手。
樓月被它的動作一帶,本就受了傷的左臂被扯住,疼得她嘶了一聲。
謝寒見狀,連忙就要勒馬,但誰知吳覆反應比他更快,他就站在樓月身邊,忽擡手一把扯住白馬的缰繩,手背上青筋暴起,下一刻,白馬竟被他拽得嘶鳴一聲,當場動彈不得。
制服住了白馬之後,他皺眉看着樓月,将她的左腕一把擒住,“扯到傷口了?”
吳覆面色沉沉地看着她,然後又掃了謝寒一眼。為了留住謝寒,她竟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上了。她就這樣在意謝寒!
謝寒這時才翻身下了馬,不由得瞧了那始終陰沉寡言的吳覆一眼。他心道:好大的力氣,直接把我的逐日拉得動彈不得。他自忖自己都沒有那樣裂石斷金的力氣,此人若在軍中,隻怕前途不可限量。
他不由得又去瞧了吳覆一眼,卻見他面色陰沉地看着自己,似是滿懷敵意。
樓月見謝寒下馬,忙道:“謝寒,你先别走。”
謝寒問:“公主還有何事?”
呃……樓月一時沒話說。
她找謝寒,确實沒什麼事,但她得拖着他不讓他走,好等到雲心過來,促成一次男女主相遇啊!
“……轅門這裡好黑、好冷,我有點害怕。”樓月抱臂,裝出一副怯怯的樣子,望着謝寒。
她想,西樓公主喜歡謝寒,自己此舉非常符合人設。
于是她愈發軟了音色,“謝小将軍,能否陪我在此等候片刻?”
樓月沉浸在扮演中,于是便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身旁的吳覆面色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