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見父王懷疑自己,心中不忿,又見父王日漸衰老,竟有命不久矣的痕迹,愈發不控制自己的脾性了,這幾天竟經常與北戎大王對着幹。
一時之間,北戎王帳之内暗潮湧動。
五王子在其中,正是渾水摸魚的時刻。
于是,五王子便在信中誇贊吳覆聰敏而心狠。五王子想要繼續借助吳覆的聰敏,為自己謀奪更大的利益,于是用力地畫餅,承諾自己登上王位後,定給吳覆借兵,助他滅樓國、複吳國。
吳覆看罷,沒有被這個大餅吊着,隻是嗤笑一聲。
他的目的當然是借兵。但他也明确地知道,五王子的兵,不是那麼好借的。
他想起前日與五王子私下見面時,他說過的話。
那時五王子對吳覆道:“昔年樓國國君與父王合作,借兵覆滅吳國,代價是歲貢、割讓代北之地。”
“你與我合作,等你光複吳國,坐上王位,可别忘了給我更多的好處。”
五王子看向吳覆的目光中,滿是精明的銳光——吳覆真是一個好用的工具,怎麼能不榨幹了、用盡了呢。
他不僅要登上王位,他還要超越父王、超越北戎曆史上的任何一位王,将北戎的勢力深入中原腹地。到時候無邊無際的草原上,他将是被所有北戎臣子齊聲呼喊的大可汗!
隔着一紙信箋,吳覆目光十分冷漠。
與虎謀皮,從來都不簡單,不扒了自己的一層皮,怎麼能向北戎借兵。
五王子想要更多,自己得付出更多。
但這是得到權勢的代價。
他要不惜一切手段地得到權勢。
他準備答應五王子的要求,更深入地與他合作。無論五王子要什麼過分的要求,哪怕是要求北戎長驅直入中原,他也準備先應下。
至于等他真借到了兵、滅了樓國、複了吳國、得了權勢之後,到時候履不履行自己的承諾,那卻是另一碼事了。
他與五王子,是與虎謀皮。可五王子與他,難道不是養虎遺患?
吳覆神态冷漠,拿起火折子,準備将這封信燒了去。他素來謹慎,信件都是閱後即焚,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隻是火折子剛晃起火星,吳覆卻見帳篷的簾子被人從外面一掀,熟悉的身影竟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吳覆!”樓月掀開簾子,叫了一聲。
吳覆猝然一驚,竟沒想到樓月忽然來找自己。他連忙背過身去,手中信箋來不及隐藏,隻能被連忙塞進他的衣襟之中。
樓月:……
自己一進帳篷,吳覆怎麼像見了鬼一樣,直接轉過了身,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他連見她都不願意了?
她皺了皺眉,想,或許自己昨天實在話說的太過分了。
她慢慢走到吳覆面前,見吳覆仍背對着她,她心中歎了口氣,低聲道:“昨天……我……昨天我說的話重了些。”
吳覆忽然轉過身來,他身量日漸長高,俯視着樓月,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她,“不用再說了。”
他不需要她道歉。
也不需要憐憫。
他知道自己如今一無所有,不該去對她産生妄念,不該有肖想的意思。她的反應很正常。
該道歉的不是她。
反而是他,不該暴露自己那不可見人的心思。以緻二人之間到了這種境地。
樓月一時無措起來,不知道吳覆是什麼意思。他是不願意與她相處了嗎?
她雖穿越成了西樓公主,但畢竟不是公主,在她心中,自己與吳覆是平等的,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從來沒有誰配不配得上誰的區别。
她與吳覆,是平等相交的朋友。
可現在,連朋友都做不下去了嗎。
樓月垂下臉,有些失望,若是平常,她也不再自取其辱,準備離開了。
可是偏她心中還存着另一樁疑問想要問清楚——七王子之事,到底與吳覆有沒有關系。
但現在這種冷淡的氛圍,倒叫她不知怎麼開口了。
樓月心中低歎,若她真有公主的脾性就好了,這時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本宮想審問就審問。到底她隻是樓月,隻是個普通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穿上龍袍也不像國君。她呢,穿成公主身,也沒有公主命。
樓月忽視了這種氛圍,強行開口,“吳覆,我有個問題想問。希望你能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