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對我提她?”吳覆冷聲。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屬于人類的溫情。
但雲心面對着凜然長刀,卻失去了恐懼,她已心如死灰。
她隻是閉目,“你想殺,就殺吧,吳覆。我已不再恐懼。我不願再成為你掣肘謝寒的籌碼。”
“我不想再被你囚禁了。你殺了我,起碼我能去九泉之下,與西樓姐姐的魂魄重逢。到時候,我不是孤單一個人。”
雲心懷着必死的決心,“等我找到西樓姐姐的魂魄,我會将你的罪責對她一一說來。”
她忽然睜眼,怒視吳覆,厲聲道:“我絕不會讓她與你再見的!”
吳覆的手,一下子捏緊了長刀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雲心這虛無缥缈的威脅,讓這個戰無不勝的君王,竟感到了害怕。
吳覆将長刀下移,那鋒利的刀刃,搭在雲心的右肩處。
“寡人沒讓你死,你就隻能苟活着。”
“正好,謝寒寫信給寡人,寡人也該禮尚往來。”
他微微偏頭,打量着雲心,如打量着一塊肉,神情陰冷極了,“你說,砍了你一條胳膊,送給謝寒,如何?他既然想你,這個回禮,一定會喜歡的。”
雲心的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不見一絲血色。她不怕死,但她懼怕這樣被折磨。
而吳覆的神色表明,他的話,絕非作僞。
他是陰厲的君王,權掌生殺。
雲心被他氣勢所攝,竟不敢動彈一分。
感受着那鋒利的刀刃落在她肩頭,她不知道吳覆什麼時候就會忽然暴起,将她胳膊砍掉。
他做得出來這種事。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沒有了西樓姐姐,他現在是個瘋子。
見雲心面色煞白,吳覆忽然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
他道:“你要給她說我的罪責?我有什麼罪責?”
“樓國覆滅之後,我沒有大開殺戒,将樓國皇宮砍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你以為是為什麼?”
“你身為俘虜,卻隻是被囚,從未遭受刑罰,你以為這又是為什麼?”
“這一切,全靠她的緣故。”
如果不是他怕她有朝一日回來之後,會因此責怪他,他豈會如此克制自己。
“你竟敢威脅我。”
吳覆收起長刀,冷聲道:“林山!”
林山連忙進入王帳,聽君上吩咐道:“把她押下去!找人一天十二時辰都盯着她,不許讓她尋死!”
想死了之後去告狀,不可能!
而後,吳覆對雲心道:“好好活着吧。原州城破後,我會抓住謝寒,讓你們重逢的。”
在雲心憤怒的目光中,林山将她押下去了。
王帳中,隻剩了吳覆孤身一人站在中央。
他欲将刀收回刀鞘之中,隻是不知為何,那雙素來拉弓持刀都極穩的手,這時竟有些微微顫抖。
雲心方才說的話,猶在耳邊。
“她恨死了你……”
“你這輩子都别想蔔問到她的魂魄!”
她恨他嗎……
七年前,她就那樣猝然在他面前閉上了眼,如斷了發條的木偶一樣,再也沒有一點生機。
如果她的魂魄還在這世上,是不是因恨他,所以決定七年都不來尋他?
可至少……至少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吳覆不敢再想,越想手越抖,最後竟連刀都握不住了,蒼啷一聲刀掉在了地上。
……
雲心被押送回了帳篷中。
她心灰意冷,有尋死之志。
若說之前的絕食,還有幾分威脅吳覆的意思。
那麼現在,她是真的沒有求生的意志了。
謝軍大敗,原州城岌岌可危。更要命的是,謝寒重傷,生死不明。
而她被囚禁在這裡,寸步不得離開。
林山皺眉看着雲心,覺得國君的命令有些棘手——國君讓此人活着,不許讓此人尋死,要找人一天十二時辰都盯着此人。
但此人乃女子,且身份特殊,雖是俘虜,卻并非一般的俘虜。軍中都是男子,如何找人十二時辰盯着此人?
等等,軍營之中,如今不正有一個女子嗎?
林山猛然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