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覆卻不承認，依舊一隻手牢牢攥着她的兩隻手腕：“沒有醉。”

他酒量很好，雖今夜多飲了一些，但并不到醉的地步。

隻是今夜月色這樣清亮，而她就在身邊，讓他的神智有些淪落。

自稱沒有醉的吳覆，卻一直攥着她的手腕不放開，黑亮的眼眸時時望着她。

樓月被他看得無奈，偏又推不開他，隻好找話題道：“這幾年，秉燭有賴你的照顧，多謝你了。”

吳覆“嗯”了一聲。那畢竟是她的侍女。

樓月又道：“還有，我聽秉燭說，樓國的那些皇親國戚，你也沒有處死，隻是将他們囚禁起來了。”

原書中，吳覆登基之後，除了留雲心一命外，對樓國的所有皇親國戚大開殺戒，王宮之中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因他手段實在血腥，暴君之名便因此傳開了。

他仇恨樓國——樓月清楚。畢竟他的成長經曆實在凄慘，所以想要以殘酷的手段報複回去。但他沒有如原書一樣大開殺戒，樓月還是很感激。

于是，樓月道：“謝謝你沒有殺他們。”

吳覆默了片刻後，又低低“嗯”了一聲。四年前他剛滅樓國時，是想要殺了那些人的。

他恨樓國，尤其最恨樓國國君，如果不是昔年樓國滅吳，那麼他怎麼會經曆那些折磨。

但他登基時，樓國國君已經死了，于是吳覆無法發洩心中的仇恨，轉而隻想殺了那些皇親國戚。至于那些皇親國戚是不是無辜的，誰好誰壞，他才不管。他隻想毀了樓國的一切。

但他最終克制住了。他不敢。

他不知道她對樓國這些皇親國戚是否有感情，畢竟她曾是西樓公主。他怕若他大開殺戒，等有朝一日他招回了她的魂，她會因那些人的死亡而怨恨他。

他不敢冒這個險，哪怕他恨意滔天，但關于她的事情，他一分一毫的意外都不能容許。

于是他隻好容忍他們活下來。隻是這幾年他一直在招魂，卻一直沒有結果。如果他再等不到她的話，吳覆想，他真的會忍不住那些人統統殺死。留着他們又有什麼用。

察覺到吳覆并不喜歡說起樓國的事情，樓月也沒有再多說，而是轉了個話題，“……你肩上的傷怎麼樣了？醫官說過，飲酒會影響傷口恢複，你今晚喝了好多酒。”

吳覆則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往他左肩上按，眼睛黑亮地盯着她，“……那你看看。”

樓月偏對這樣醉酒的吳覆沒有辦法，隻好應允，“好。”

吳覆便立刻解了上身的衣服，他精壯的上半身露出來，月色下，他的肌肉線條流暢極了，非常好看。

樓月的目光不由得落了上去，片刻後連忙回過神來，瞪了他一眼，“你把衣服穿上！隻露出左臂就可以了！”

吳覆卻隻說：“喝了酒，身上熱。”

他不穿。明明她忍不住想看。

對耍無賴的吳覆，樓月一時無奈，隻好不去看他的身體，将目光集中在他左肩的傷口處。他身體很好，恢複力驚人，原先很猙獰的傷口，這時已經結痂了，想來再過不了過久，傷口就會徹底恢複了。

她放了心。

因要觀察傷口，所以樓月不免靠得很近，低頭凝神去看。

吳覆看到她白色的裙擺落在自己的黑色長靴上，随着夜風輕輕拂過他腳面。這讓他很想抱她，但剛才已經抱過了，她又不喜歡他抱。

于是他隻好握住她垂在腰後的一束頭發，剛開始輕輕地握，後來攥得很緊。

……

此後數日，吳覆變得很忙，他剛率軍歸來，有許多政事堆積，三軍要論功行賞，以及這次從謝寒手中奪回的江北數城也要治理。

樓月則落得清閑，蓬萊宮因昔日是樓國國君為遊玩建造的，所以其中山石草木交錯、園林精奇巧妙。樓月在宮中閑逛，很是悠遊。

這麼悠閑地過了數日，吳覆終于從政事中喘了口氣，他專程來清輝閣中，說要帶她去一處地方。

“什麼地方？”樓月不免問。

他卻不答，引得樓月好奇起來。

哼，賣關子。

二人在清輝閣中用過午膳後，便出了蓬萊宮，馬車辚辚，竟一直朝國都郊外行去。

樓月覺得道路越來越熟悉，脫口而出道：“博望苑！”

難道吳覆帶她來騎馬郊遊嗎？

這她倒确實很期待了。

下了馬車後，吳覆給她披上大氅，帶着她朝博望苑的某一處行去。